厲家,書房。
燈光傾泄而下,在秦多寶頭頂打上一圈暖黃色的光暈,她正聚精會神翻閱一份資料。
“裡面的東西記住了沒有?”厲家大爺威嚴端坐於桌後,森冷問道。
秦多寶指骨發白攥緊資料,點頭。
“那行,把文件放進粉碎機,然後你出去吧。”厲家大爺又道,嗓音依舊嚴寒。
秦多寶如同磐石站立於原地,地上的影子,拖得又長又細。
久久後,她問:“他……在裡面會很慘嗎?”
嗓音乾澀嘶啞,如同粗糲砂石劃破薄紙。
“不慘,你怎麼離開?”厲家大爺嘲諷反問,轉而又冰冷道,“上面的字,你一個都不要說錯;下定決心走這條路,也不要再回頭。”
秦多寶心尖像是撒上一把鹽,身子抖了下。
再然後,她將資料放進粉碎機粉碎,微鞠躬,退了出去。
回到臥室後,秦多寶開始清理自己的痕跡,一點點的清理。
茶几上的水晶兔子是她買的,收起來;窗外掛着的竹風鈴是她做的,收起來;衣帽間那塊黑色鑲鑽手錶是她給他買的,收起來……
將一部分物品收起來後,秦多寶看向牆上的大幅海報:海報上的她裸着側躺於牀上,一小塊被褥蓋於臍下三寸之處,鴉黑長髮遮住胸前兩對乳鴿,細長的腿,漆黑的眸,巧笑嫣然,光彩奪目。
這個是他掛上去的,並且太顯眼,她收下來恐怕會引起他疑心。
隨後,秦多寶又用目光梭巡臥室每一寸角落。
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
深夜一點,厲黎川從外歸來,穿着定製大衣,寬大的廓型和線條將他硬朗的身軀烘托得淋漓盡致,但偏冷色調的暗紅色又使他多了幾分穩重。
他面容陰沉得能擰出水,渾身上下,透着冰冷的拒絕氣息。
秦多寶接過他的外套,輕聲問道:“怎麼了?”
厲黎川沉默搖頭,眉頭緊蹙,脣色發白,脫了些許的皮。
於是秦多寶不再追問,只道:“吃過晚飯了沒有,肚子餓嗎?”
厲黎川這纔想起自己晚上還沒吃東西,正飢火燒腸,於是道:“我讓廚娘給我煮碗麪就好,你先去睡,以後我晚回來,你別再等我了。”
秦多寶將大衣掛好,淡淡搖頭,“沒事,廚娘年紀大了,別這麼晚把她叫起來,我五分鐘就能搞好。”
話罷,秦多寶就下樓進廚房煮了碗雞蛋番茄面。
很快,一大碗熱面端到厲黎川面前,只是聞着就讓人口水瘋狂分泌。
三個荷包蛋,紅的是西紅柿,青的是青菜。
突然,厲黎川眼眶一澀。
今天,他一個屬下被檢查出患上艾滋,因爲四個月前的一個任務,被患有艾滋病的犯罪者所傷。一晚上,他又是爲那名屬下爭取利益,又是安頓那名屬下的家人,忙到現在。
也就是在這種背景下,他懷着暗沉的心情,深夜歸家,老婆爲他端上一碗熱面。
這一刻,他好滿足,彷彿看見了他和加多寶的未來,兒女繞膝,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