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不知是誰的心在碎裂?
權梟九捏住她腰上的手慢慢鬆開了,窒悶而沉重的視線直勾勾地望着她。
全身都在抽痛,控制不住地痛。
“權梟九,你還想聽麼?想不想聽我在療養院是怎麼過的?”
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艾薇爾的眼角有淚落下來,五年來她第一次落淚。
“孩子沒了,我見到小孩就以爲是我的,像個瘋子一樣滿醫院找孩子找你,不,我那時候就是一個瘋子……”
“別說……”男人冷冽中夾雜着蒼白的臉上,滿滿痛楚。
她不冷不熱地輕笑了一聲,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着。
“你不是要我說嗎?我可以絲毫不漏把所有的事兒都告訴你,告訴你我想從樓頂上跳下來,我怎麼自殘的……”
“閉嘴!”權梟九痛苦地低吼了一聲,痛心的吻如雨般落在了她的脣上,密密麻麻的,溫溫柔柔的,滿是疼惜,滿是懊悔,“薇薇,別說……別說,對不起……對不起!”
空氣,沉滯着。
艾薇爾的思緒開始拉長,那根被埋葬在角落裡的記憶線跨越了整整四年之後,那些噩夢一般的往事,不斷在她眼前晃着,讓她沒辦法控制自己呼吸的節奏。
呼吸都在顫抖。
一時之間,男人沉穩內斂的臉上抽搐了一下,良久才艱澀地吐出話來,“都是我不好。”
權梟九將她抱起來,大掌輕撫着她纖細的後背,一下一下地安撫着,另一隻手攬緊了她顫抖的身體,那聲音低沉得如同哀鳴哭泣的猛獸。
“都是我不好……薇薇!”
他千想萬想,完全沒有想到過,他愛着的女人竟然遭受了這樣毀滅性的傷害和疼痛。
而罪魁禍首是他,是他!
可是,他卻一點也不知情!
心窩子像被無數尖刀齊齊捅上,尖銳的疼痛。
懷裡的女人沉默着,眼角處的淚水已經幹了,良久,她扯了下脣角,說:“你還想聽哪些?是不是我全告訴你了,你就能放手?”
權梟九瞳孔微縮,語音驟冷:“休想!”
早料到如此的艾薇爾笑了笑,很勉強,“是不是非得讓我把傷口撕爛了給你看,往我傷口上撒鹽,你才甘心?”
聲音又輕又空的,那一點一點痛苦不堪的回憶像雪水融化一樣,漸漸在她腦中清晰起來。
當年,她跳海之後,跟着她一起跳下來的冷斯夜抱着昏迷的她足足泡了一天一夜冰冷的海水,救她上岸之後,等到冷斯夜的人秘密找到他們的時候,因爲流產她已經昏迷不醒了。
昏迷的一個月裡她每天都沉浸在噩夢裡,冰冷的海水,拖着長長臍帶的嬰兒……周而復始地重複着同個噩夢。
等她醒來的時候,醫生告知子宮本就偏寒的她,流產之後受涼極重,可能會終生不孕。
當然,這些她根本不知道,那時候的她根本已經神志不清,精神狀況出了嚴重的問題,除了整天看着牆壁發傻和發癡之外,什麼話也不會說。
只有在看到嬰兒的時候,她的情緒波動
會反常的激烈,一個比斯國唯一的繼承者出了精神疾病,不光會影響到比斯國的時局,可能還會引起暴動。
不得已之下,她的父親秘密將她送進了比斯國皇家企業旗下的精神療養院,情緒激烈的時候,她六親不認,會傷害任何人,最後她被關在了隔離間。
她沒日沒夜地都在想着自殺,跳樓,撞牆,自殘……所有自殺的方式她都試過。
那時候,她已經完全被自己的父親放棄了,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怎麼能當繼承者?
只有冷斯夜不分晝夜地陪伴她,只有他沒有放棄,他甚至甘當權梟九的角色,企圖喚醒她的神智,治療她的精神疾病。
在療養院的整整一年裡,她把冷斯夜當成了權梟九。
然後在離開療養院的時候,她收養了一個棄嬰,將所有的愛和寄託全部給了那個孩子。
可是,最後連他也沒了。
一幕一幕,想得她的心,支離破碎。
“權梟九,我以後的人生裡不會有你,無論你怎麼做,都沒用,我會和冷斯夜結婚。如果有可能,或許我和他會生一個漂亮可愛的孩子,就算沒有,我們已經打算從孤兒院領養一個。我和他已經做好了屬於我們兩個人的人生計劃。”她推開他,從他懷裡起身,變得冷靜的雙眸直視男人,“所以,你別再費勁兒了,我永遠都不會再愛你。”
“不行!”冷冷崩出了兩個字兒,權梟九一把將人拉回了懷抱。
一低頭,吻上了她的脣,像是爲了急於證明她其實還愛着他,或者爲了向她證明無論現在還是未來,她的人生裡都有他,絕對不可能分開,他狠狠地霸道地索吻,用力撬開了她的牙關,動作急切得像是恨不得立刻把她揉進骨子裡。
“薇薇,愛我……”
“不……唔……”艾薇爾呼吸越發不順暢,身子扭動着,小手使勁兒地抗拒着,拼了全身的力氣推動着他的肩膀。
可是,男人壓頂般強悍的力氣,哪兒是她能推開的。
男人的急切,狂熱,霸道,幾個掙扎推搡回合下來,她身體漸漸發軟,快要沉淪在他帶着憐愛的瘋狂擁吻之下。
心下又驚又怕!
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再和他這麼糾纏着,她遲早會崩潰。況且,她不能對不起那個等了她五年的男人,在療養院裡任她拳打腳踢口齒咬合的冷斯夜。
權梟九,她要不起,也愛不起,五年前她已經試過了。
她握緊了拳,閉上眼,強迫自己鎮定,強迫自己清醒,直到男人終於鬆了手,艾薇爾睜開了眼睛,看入他漆黑如墨的眼裡。
“權梟九,你再這麼糾纏,錦市就再也沒有權家,你爸當年的事,我都知道了,信不信,明天我就讓比斯國發一份關於你父親的申明?”
男人蠻橫地摟着她的腰兒,黝黑的眸底全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拗。
“你太小瞧我了,薇薇。”
什麼意思?
艾薇爾眯了眯眼睛,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眸裡滿是狐疑。
權梟九目光沉沉冷冷。
“你覺得,我會爲了一個出賣軍情不忠
不義的父親,犧牲自己?”
她一愣,一驚,一震,難道他連權家都不顧了?
艾薇爾忘記了一點,這個男人一向剛直不折,頂天立地,如果有朝一日他父親當年的事情被揭露,他絕對會大義滅親。
居然連這招都沒用了。
那她還能怎樣?
“這輩子你休想離開我!”沉聲說着,權梟九手臂越發緊,將她整個人都按在了他身上,眼神柔了又柔。
可接下來的一席話,說得狠戾,狂霸,陰沉,而且十足十的堅持。
“薇薇,你記好了,這輩子你就是我的!我允許你使勁兒作,但是別想着逃離我,哪怕死也要同穴。”
聞言,艾薇爾蹙緊了眉,使勁兒折騰了幾下,卻沒法掙脫,只好忍耐着脾氣說:“我不是任何人的,你能不能考慮我的心情?”
權梟九沉默了一下,軟了語氣:“那我是你的。”
她錯愕了一下,想要爭辯,動了動嘴皮兒,卻說不出話來。
她心裡抽搐了!
這男人……她不知道該怎麼對付纔好。
“你怎麼折騰,我都會牢牢握住你。”他擡起手指,撫在她的眉間,男人冷沉的目光裡隱隱佈滿了心疼的血絲,安撫裡帶着強勢的執拗,“薇薇,一切都會過去,然後再愛我一次。”
這個女人,如果不逼她,她就會離他越來越遠。
他絕不能退,只能進,必須強勢地站在她面前,非得把她牢牢攥在自個兒的手心裡,這個曾經一心一意愛着他的女人,他必須珍藏。
窮其一生,他都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了。
從五年前開始起,彼此的命運就緊緊地捆綁在了一起,五年後,還是一樣!
權梟九撫了撫她柔軟的頭髮,問:“餓麼?我讓人送吃的上來。”
艾薇爾想了下,點頭。
兩人最後以女人默然以對的態度算是和平相處了。
酒店職員將點好的午餐送上來,權梟九把她安置在了椅子上,然後像個天底下最疼老婆的男人一樣,將她不愛吃的蔥一一挑揀,把菜盤子端到她面前。
看着她坐在一邊兒默默地吃飯,他覺得無論做什麼事兒,吃什麼都很有勁兒。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是很美好!
然而,這種美好的感覺很快就被一個不速之客給攪和了。
兩人正吃着午餐,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不疾不徐的敲門聲。
“我來。”
權梟九起身去開門,門打開的一瞬間,他愣了一下,緊接着眸色迅速沉了下來。
冷斯夜在門外笑得很得勁兒:“我是來見我未婚妻的。”
聽到門外的聲音,正吃飯的艾薇爾擡頭,看見來人,默然的臉上頓時揚起了一抹驚訝的表情。
“你怎麼來了?”
冷斯夜不請自進,直接走過去,拉開椅子坐在她身邊兒。
“我不放心你,所以就過來了。”
艾薇爾看他臉色蒼白,神色不濟,顯然昨晚的胃疼折磨得他一夜沒睡。
“胃疼還過來,飯吃了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