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什麼書這樣好看,您都看了三個時辰了,還是小心眼睛的好。”自從她進房內來伺候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單獨在小姐面前露臉。再加上方纔小姐的讚賞,可見自己這些日子的表現得了小姐的歡心,翠竹這才忍不住大着膽子問了一句。
蘇明月翻過一頁,聞言隨口笑道,“南詔通史,閒來無聊打發時間罷了。”頓了頓,忽然吸了吸鼻子,“你這香粉倒是好聞,在哪裡買的?”
翠竹心頭一跳,趕緊低頭掩飾臉上神情,嘴上飛快笑道,“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小姐過譽了。”
蘇明月點點頭,不置可否,繼續喝茶看書。翠竹偷摸打量了幾番她的神色,均未瞧出什麼異常,選在心頭的那口氣一時間不知道是否應該落下。看來日後她需要更加小心才行,小姐實在太過精明,莫要關鍵時刻功虧一簣的好。
打過二更之後,蘇明月揉着痠疼的脖子,這才招呼翠竹進來服侍她睡下。翠竹一面爲蘇明月打點,一面留心觀察,發覺她並未有什麼異常,這才真正鬆了口氣。放下牀帳之後,輕手輕腳的退到外間,垂手站在月亮形的拱門旁邊,等着隨時聽候吩咐。
直到外頭打過四更,原本靠着拱門閉目養神的翠竹忽然睜開雙眼,探頭朝裡看了一下,確定裡間人正在沉睡,這才躡手躡腳出了房門,鬼鬼祟祟的來到院子東南角,蹲下身子悉悉索索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麼。片刻後,翠竹完成手上活計,又站起來四處張望打量了一下,那警惕的模樣一看就是作則心虛。確定沒有任何人發現,翠竹這才走到小廚房裡,舀了些水將手洗淨,匆匆回到屋內。
大清早,蘇明月醒了過來,見翠竹還在外間守着,神色間沒有絲毫異常,也未多說什麼,只找了個藉口將她打發出去,換了紫萱和紫情進來伺候。
“小姐,她果然是鬼。”翠竹離開之後,紫情守在門口,紫萱爲蘇明月挽發時低聲說道,並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白布做的布娃娃遞給蘇明月,“這是我和紫情在她埋東西的地方挖出來的。”
小姐回來之後,看見院子裡一點差錯都未曾出,心中便有所懷疑,所以讓她和紫情暗中盯着,沒想到當真發現翠竹行爲異常。昨夜翠竹在東南角折騰半天離開後,她和紫情過去將她埋在地裡的東西挖出來,居然是一個寫着生辰八字的布娃娃,娃娃身上還插着幾根銀針。這是傳說中的巫蠱之術,用來詛咒娃娃身上生辰八字的主人。這樣的娃娃,也不知院子裡還埋了多少。
蘇明月看着躺在手心裡的布偶,鳳眸之中清華的光芒漸漸凍結。巫蠱之術啊,他們還真是拼了。
陛下有令,嚴禁巫蠱之術,一經發現,不問緣由一律斬殺。
看來,那些人的確不想藍初晴的死因被人翻出來,所以纔會狗急跳牆,連巫蠱之術都用上了。
“小姐,要不要我去把她綁了,問問院子裡還有什麼地方埋着這種東西?!”對於這種吃裡扒外的人,紫情最是厭惡,摩拳擦掌的就要去收拾了翠竹那個小賤人。
“不用,你們只裝作不知道,等她再動手的時候,未必人贓並獲。”說實話,她並不想真的對翠竹趕盡殺絕,是以昨天晚上纔會道出她身上香粉味提點她,只希望她可以明白收斂。不過世事難料,你越是不希望發生的事情,越是會悖逆你的意願發生。
與蘇明月猜想的一樣,翠竹並不是個蠢笨無知的人,那一夜她突兀的說起香粉,確實在翠竹心中敲響了警鐘。翠竹本身就行事穩重敏銳,是個十分聰明的人,香粉的事情確實一時疏漏,畢竟她未曾想到蘇明月會突然回來,而且會一下子就聞出香粉的差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翠竹此前確實銀錢不多,買不起好的香粉。但她被大夫人收買之後,銀錢成倍的增長,她也開始用上了更好的胭脂水粉,穿戴首飾上也與之前有所不同。蘇明月剛回來的時候她還有所收斂,但女兒家最是愛美,眼看着那些好東西擺在自己面前不用,實在是一種痛苦,故而她纔會冒險一試。
沒想到會被一下子拆穿,翠竹之後回想起來也是一身冷汗,驚歎三小姐目光犀利的同時,也確實是不敢再用,大夫人交代的事情也就此擱置下來,而是更加用心的侍奉蘇明月。
接連過了幾日,紫萱一直未曾抓住她什麼把柄,不由反省,“小姐,這幾日翠竹都未曾有任何異動,也不曾與外人接觸,會不會是我行事間有什麼疏漏,叫她察覺了?”
“翠竹行事謹慎,我那日故意提點她心裡應該多少有點感覺纔對。”蘇明月搖頭,食指敲打桌面,面色沉凝,“只希望她能就此收手,否則也怪不得我無情了。”那樣貌美如花的年輕姑娘,如果真的就這樣隕落,確實是很可惜啊。
前世她已經殺了太多人,所以她不想殺人。可如果是她們自己不識好歹,非要往槍口上撞,她也不介意手上沾染一點血腥。
“要不要我再去敲打她一下?”紫萱有些擔憂的道。
蘇明月微微一笑,她已經敲打過了,如果翠竹有心就知道該怎麼做,如果他依舊執迷不悟,也怪不得旁人,“不用了,她那般聰明,如果想要回頭,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可如果她不想回頭,你就是再怎麼敲打也無濟於事。咱們且安心等着,看看她會不會有所行動吧。”
不過讓她們失望的是,三天之後,翠竹還是行動了。
或許她內心有過糾結,所以纔會沉寂了好幾天。但對於蘇明月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表現,翠竹只覺得是自己多心,並不知那是蘇明月給她的機會,又選擇了繼續行動。
可惜,在她動手的那個晚上,紫萱和紫情在院子裡將她當場捉住,並綁了手腳堵住嘴巴,押送到蘇明月面前。
蘇明月看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翠竹,面上露出一個和善笑容,柔聲道,“終於知道做賊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