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泉終年溫暖,升騰的白煙籠罩着泉水,在那若隱若現的泉邊草地上躺了兩人,旁邊的火焰早已經熄滅還剩下一縷黑煙隨風飄散。
耳畔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本是閉眼的人雙眸微睜,狹長的雙目掃了來人一眼,還不待來人有何動作,他將手指豎在脣畔,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林子夜掃了眼那睡在地上的兩人,女子輕伏在男人胸口,男人手臂輕輕環在她的腰際,兩人一頭墨發平鋪散亂在草地上,桃花瓣落了幾片於髮梢之上,兩人皆是傾城絕色,這樣相擁的畫面容不得任何人褻瀆,只是一眼也覺得太過於美好。
夙千隱維持着這個姿勢一晚,儘管身子早就麻木他也捨不得動彈,更捨不得林子夜打擾到她,場中一片靜謐,兩人都在等待着。
一縷帶着暖意的微風迎面撲來,將睡夢中的人悄然吹醒,九卿睫毛輕輕顫抖着睜開了雙眼,雙眼睜開之際,她明顯感覺到了還有一人存在,下意識以爲是刺客追來,身子猛地一躍而起。
待回過神來一看,原來竟是青衣少年林子夜,林子夜看着她的動作,就好像是酣睡的貓咪被人突然踩到了尾巴似的,嘴角莞爾,不由恭敬道:“娘娘可醒了,馬車已經備好。”
九卿腦子方纔清醒,自己近來的警惕性是越來越差了,分明這人都已經到了跟前,自己居然還能酣睡,或許是因爲他在自己身旁罷了,自己纔會放下所有的警惕。
夙千隱一笑:“等會兒。”說着便在泉邊取了水,用九卿的錦帕潤溼後,竟然親自爲她洗漱,林子夜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從前就算是他對皇后娘娘也沒有過這樣的耐心啊,這個白九卿當真不一般。
兩人熟悉完畢,九卿卻是站在他的身後,“千隱,今日你的發讓我給你挽吧。”
林子夜再次受到了驚嚇,什麼,她喚他千隱,直呼皇上的名諱不說還要給她挽發?那一刻他幾乎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下一秒他便看到夙千隱當真坐下,白九卿拿出一把精緻的小木梳爲他束髮。
他的長髮很是柔軟且富有光澤,猶如一匹光滑的綢緞傾瀉而下,九卿素手執着木梳,嘴角帶着微微的淺笑,由上至下,動作輕柔的爲他梳理好墨發。
林子夜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兩人在一起的畫面太過於美好,一黑一白,一坐一站,全身暈染在白霧之中,美得猶如仙人。
待兩人準備完畢,他方纔領了兩人準備離開,九卿見他並不是帶自己從瀑布離開,眼中掠過一絲訝異,夙千隱只是一眼便知道她的心思,“這裡有另外出去的路,無須再從瀑布險境離開,而且朕料到以夙夜桀的性子就算見了朕跳崖也不會放心,昨日大雨,待大雨過後他定然會派人下山崖尋找你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若還從之前的路回去,說不定剛好會和他對上,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咱們從小徑離開。”
說完他拉着九卿的手帶着她離開,九卿心中早就被他細膩的心思所折服,他早就算到了一切,而且這種隨機應變的能力又豈是夙夜桀能及的,怪不得最後得到這天下的是他,而不是夙夜桀。
九卿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玄衣男人,她知道,今日一別,他該又恢復到從前的模樣,他說陪自己一天,當真沒有食言。
可……人總歸是有貪慾的,這樣美好的時間雖然短暫,卻彌留於心讓人無法割捨,甚至貪心的想要更多,似是感覺到了她的心思,他的手指逐漸用力,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了些。
林子夜站在兩人身後,看着兩人十指緊扣的手指,原本腦中還有很多疑惑,但是現在腦中的疑惑都一掃而空,只要他對她真心,這也就夠了。
愛,足矣讓人赴湯蹈火。
到最後,九卿仍舊和他走上了不同的路,給自己準備的是馬車,而他則是駿馬,他眼中帶着抱歉:“阿九,朕會讓暗衛送你回去,朕現在必須趕回朝中處理政事,待冷家一倒,朕會找個名頭將你迎進宮來。”
“好。”即便心有不捨,明知道是不能改變的事情她向來不會多此一舉,點頭應允,浣月早在馬車邊等候。
“她就交給你們了,若是出了岔子,你們提頭來見。”夙千隱除了對九卿溫柔之外,對於其他人不論男女向來沒有柔情。
浣月和一干暗衛忙單膝下跪,“屬下定不負所托。”
夙千隱的目光最後在九卿臉上流連了一眼,翻身上馬,策馬奔騰,再沒有回頭,九卿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眼中眸光閃爍。
“娘娘,上車吧,奴婢送你回去。”浣月恭敬道。
“好。”她轉身上了馬車,“浣月,綠衣和秋禾呢?”
“那兩個丫頭被奴婢安置在山莊中,娘娘請放心。”
“那就好,浣月,你可知冷君薰駐紮之地?”九卿突然問道。
浣月眼中閃過一抹疑惑,“知倒是知道,若是從此處出發,最多半日便可到達,不知娘娘有何事?”
“浣月,平心而論,你覺得皇上對本宮如何?”九卿卻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浣月在暗中爲皇上辦事十年,除了前皇后以外,奴婢再沒有見過他對何人這麼好過,不,奴婢感覺他對你更是超越了從前對皇后的感情,皇上明裡暗裡給娘娘你做了不少事,雖然讓天下人都誤解他,可是奴婢知道,他不過是爲了遮天蔽日,不讓旁人知道對你的心思,皇上對娘娘你,好到了極致。”
九卿沒有料到她會有如此高的評價,嘴角微微勾起:“那麼現在皇上有難,本宮是不是該幫他?”
“是倒是,不過皇上怎麼有難了?”
“如今皇上想要剷除冷家勢力,冷家本不可怕,可怕的是冷家長子冷君薰手中握有五萬兵權,說多不多,但也不少,若他憑藉這五萬兵權想要對皇上不利,即便不能翻天,卻也能攪渾一潭池水。”九卿眸光加深。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
“只要奪了他的兵權,天下太平,本宮知道皇上給你們的命令是要送我回山莊,但是本宮並不想做被他保護的花朵,所以本宮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但卻會違抗了他的命令,你可願?”她的眼神堅定,話語咄咄逼人,浣月僵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