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小船之上立了一人,玄衣罩體,同這黑夜相融,渾身清冷的氣質在這夜色之中顯得有些熠熠生輝。
九卿原本以爲又是不速之客,但是不曾想竟然是他,眼眸驀然睜開,看到站在船上的人,他的面容比起自己離開那時消瘦了不少,氣息也更加凜冽了一些。
“你……來了。”九卿面具之下的臉竟然有一些倉惶之色,當初她毅然決然決定離開他,沒有告訴任何一人,就這麼自私的做了決定。
離開他時儘管她早已經受了千瘡百孔的磨難,身心都受了難以言說的苦楚,她離開是必然,可是她採用的是那樣的方式。
相當於是和他劃斷了所有的聯繫,天玄再沒有白九卿,沒有清妃娘娘,她回到了棲霞,就連和他道別都不曾有,自己就這般的悄無聲息離開。
“若是朕不來,你便打算在棲霞生根發芽,從前在天玄招惹了一個又一個男人不夠,如今到了棲霞更是變本加厲是不是?”他的語氣之中帶着濃濃的斥責。
在這一段感情之中,並不是誰絕對的錯,誰都不應該將錯誤推到一人的身上,他爲了給白九卿一個安全的環境,殊不知卻一次次置於險境。
這本不是他想要的結果,然而結果就是這麼出人意料,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夠料到所有的結局,誰也不能。
或許兩人都在爲彼此着想,卻是用錯了方法,以至於今日再次相見連開口都成了一種無形的隔閡。
“你知道,我本來就沒有這些心。”九卿坐了起來,抱着雙腿,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和夙千隱言說,那壺酒成爲了她唯一的依靠。
她提起酒壺狠狠的飲下,今時今日,她連和他面對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在天玄的那場別離,她以爲此生兩人算是落下了帷幕。
她用了這樣的方式來割斷兩人三生三世的感情,夙千隱看不到她面具下的臉是什麼表情,他恨極了這樣掩飾着自己的她。
“你沒有,可是他們有,如今朕該喚你什麼?白九卿,媱姬,還是哥舒九?”他的臉上劃過一抹諷刺。
九卿看到他嘴角掠過的那一絲嘲諷的冷笑,別過了臉去,她坐在了船尾,喝了一口又一口,“是誰又有什麼要緊,她們都是我,我都是她們。可是如今我誰都不是,我是凌雲閣閣主,雲梟。”
“好,很好,你隨便做了個決定就可以將朕丟棄,你的心中究竟把朕當成什麼?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要對朕好時就好,不想要了就撤走有關於你的一切,哥舒九,你好狠的心腸!”夙千隱從未動過這麼大的怒火,他喚她哥舒九,不是白九卿,不是媱姬,不是阿九。
“呵……是有多久沒有人這麼喚過我了,夙千隱,你說我心狠,可是你怎麼不想想你自己這些年對我的所作所爲,你的心就不狠麼?可以瞞着我所有,讓我活的連是誰都不知道,我和你唯一的孩子也沒有了,我當時雖然中的是嬰靈散,可是這種藥必須要東西做爲媒介,那些日子天天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你當真不知道?還是裝作視而不見?”
夙千隱身子微微顫了顫,儘管只是一個細微的動作,但是也足夠證明一些事了,有些事情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不想去想罷了。
“我瞞着你懷有身孕,可是你卻一早就知道我身上被下了嬰靈散,看着我欣喜,看着我小心翼翼的瞞着你,雖然你沒有殺死這個孩子,但這個孩子卻是因你而死,夙千隱,難道你的心就不狠了?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一次次找了無數女人,就算是你想要保護我,可是你可曾想過,看着你同其她女人走的那麼近,我又會好過麼?”九卿冷冷一笑。
“你從來不曾想過我,就好像一開始你就做了所有的決定一般,你覺得這樣是對我最好的結果,但結果脫離了你的掌心,你又該如何待我?與其被你矇騙的苦楚,我不過就做了一回你對我做了無數回的事情,現在你又有何顏面來質問我如何?
其他男人喜歡我不假,可是沒有哪一個是我主動招惹過的,甚至我還避之不及,你的那些女人總不是自己長了腳跑到宮裡去的?這些年來,我爲你付出了一次又一次,爲你生也好,死也罷,我從來沒有半分怨言。
我是愛你,愛你愛得猶如卑微的塵土,將自己就算計了進去,只爲讓你過得更好,可是到頭來我有得到了什麼?得到是滿身的瘡痍還是重生了一次又一次的代價?
你說你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我,可是呢現在又是怎樣的結局,我是否過得和你想象中那般好?”九卿猶如炮彈一般的話語毫不留情的朝着他發射而去。
夙千隱的臉色在月光下蒼白了幾分,她從來不曾用過這樣的語氣同他說過話,這麼說來,現在她口中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真意的了?這纔是她真正的想法。
她這般一說,原本對她的一番真心真意倒是讓他覺得語氣有些倉促,他竟然無言以對,好像自己是做錯了,還錯得很離譜。
“如果我說你給我的愛太過於沉重,我根本就不想要這樣的愛呢?”九卿放下了酒罈,靜靜的站了起來,她摘掉了面具,露出本來的模樣,讓他清清楚楚看到自己臉上的每一個神情。
原本到嘴邊質問的話語被她堵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九卿臉上一片冷意,“夙千隱,你害得我還不夠慘是不是,我聽說我本來就是因爲救你才死的,你便是這麼對待我的?你瞧瞧我這滿身的傷痕,這鞭痕是被人誣陷下獄所傷的,當時我爲了給你一個剷除許家的機會,沒有還手,任由獄卒抽了我滿身,胸口這一劍是爲了替你擋前留下的,我要的不過是和你並肩而立的機會,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瞞於我,你說,這就是你所謂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