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楊精武看着陳楓那陡然猩紅的眼睛，感受着那彷彿要將自己吞噬掉的絕對危險致命的壓迫感，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能再說些什麼。
“啷噹！”
“哎！”雙槍驀地被棄在地上，楊精武不由頹然的嘆了口氣。
因爲他從陳楓那猩紅的眼睛中，從那壓抑的極致的憤怒，和極致的殺意之中，驀然明白了很多東西！
的確，理應陳楓這樣對他的，甚至，陳楓應該殺了他的！
“還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過我不想再聽到不好的話和廢話了！”陳楓還是忍了下來，很給面子的收斂了自身的殺氣和憤怒，但，語氣是不帶半點感情，純如那面無表情的冰冷麪容。
“好吧……”楊精武再次嘆了口氣，如同認命般的席地而坐道：“的確，如韻是生是死，別說今晚，這二十多年來，我這個做叔叔的實在是失敗，是有苦衷也好，是忍着不關心也罷，總之，我對不起這孩子，不配做她叔叔！雖然不見她是因爲暫時不合適，但我的確已經覺得無顏面對她了！”
楊精武這樣大大方方的承認，如此的乾脆，倒是讓陳楓開始產生了敬意！
畢竟人死如燈滅，在林如韻小的時候，楊精武對她有恩，林如韻又不是楊精武親生女兒，林如韻是生是死，還真的輪不到怪楊精武什麼，起碼，和楊精武無關！
楊精武的承認，恰恰是，是如親叔叔般對林如韻的疼愛！
“也的確如你所想的，我的確有干涉如韻人生的心思，起碼，我不會讓她習武，不會讓她涉足江湖，哪怕是拿命去阻止！這樣的人，不止我一個！”
楊精武接着道：“不過我已經放棄了，也會勸說其他人放棄的，起碼我知道，你對我們這些當年的殘兵敗將是看不大上的，我們沒可能阻止這事情的發生，起碼，這已經成爲既定事實，我也保證，我們不會做出傷害如韻的事情來的，誰做，我先親手殺了他，或者讓他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這就是對陳楓下了保證了，更是顯得楊精武這個人無比的光明磊落！
陳楓再次高看了幾分，神色也緩和下來了！
“索性，說說當年的事情罷……”楊精武下完保證之後，便露出了一臉追憶的樣子，毫不耽擱的道：“當年大哥無奈身隕，保全了我們這些無能的兄弟苟延殘喘，我們遵循大哥的遺願，發下毒誓，終生不得助如韻習武，讓如韻涉嫌江湖……”
說到這裡，楊精武的神色忽然變得憤怒和不甘：“但至今，我依舊無法釋懷，爲何大哥一定要聽那老道士的，爲什麼林家家傳神功，只傳男不傳女，如韻憑什麼不能習武，就算不修煉家傳神功又如何？！好歹在這個世界上，有能力自己保護自己……”
“老道士？！”陳楓皺起了眉頭，一臉的疑惑，也是莫名的心裡頭很是不舒服，彷彿楊精武說的這三個字，冥冥之中是在說着某個未知的，卻是和自己絕對有莫大關係的人一般。
“不錯！就是那賊老道！”楊精武的眼中帶着濃濃地殺意：“當年大哥才練就神功，正是志得意滿之時，因爲嫂嫂和人生死相向，幸得那老道士所救，卻是壞了根基，留下暗疾……”
“老道士說此傷勢自己無能爲力，心懷愧疚，遂替大哥算上一掛，言說林家家傳神功不可外傳，只傳男而不能傳女，否則日後定有滅門之禍！”
“這話言外之意，竟是在防着嫂嫂，大哥對嫂嫂刻骨深情，當然不樂意，爲表決心，親自將家傳神功交予嫂嫂保管，言說隨時可學，隨時可看！”
“嫂嫂卻也堅決表態不要，最終僵持不下，衆兄弟們給了個折中的辦法，複製一份完整的，由嫂嫂保管，嫂嫂願意修煉就修煉，不願意修煉也就當爲神功多一份保障，這才作罷！”
“但不久之後，老道士之言果然應驗，林家家傳神功的威力，因大哥當年的一戰成名，在很多人眼中其實不是秘密，嫂嫂家人派出大批高手爭奪，並糾集大片江湖高手圍攻林家，林家險些毀於一旦！”
“但嫂嫂聰慧，立即將複印本交出去，引發對方慘烈混戰，元氣大傷，饒是如此，對方清楚嫂嫂的計策，穩定下來之後，依舊能將林家覆滅！”
“嫂嫂只好言明神功是真的，但只有林家血脈才能修煉，以自身爲佐證，大哥親自驗證，這才讓那些高手退卻！當然，只怕那些人只是不甘心退卻，因爲就算覆滅了林家，他們只怕也不剩多少！”
“但往後的日子裡，這些人也沒有再提林家家傳神功的事情，因爲凡是大哥的兄弟，無論姓什麼，人手一本林家家傳神功，徹底爛大街，但就是無一人能修煉，反而大哥按照神功記載，就能完全做到，唯有血脈可以解釋！”
“可直到大哥死後留下絕密書信我們這些死忠於大哥的兄弟們才知道，功法並不是真的林家家傳神功，是經過嫂嫂爲大哥量身改過的，大哥修煉的，其實就是嫂嫂改過的功法，而不是林家家傳神功！”
“至於林家真正的家傳神功，以大哥的天資，都達不到條件，唯恐無法控制走火入魔，這才放棄！”
“但老道士之言，歷歷在耳，假的林家神功尚且差點讓林家覆滅，若是真的，一旦暴露，後果只怕誰都不堪設想……”
“大哥深憂林家勢單力孤，這才帶着衆兄弟創立了嘉海盟，帶着衆兄弟南征北戰，將當年圍攻之人一一剪除，這纔打出名聲，得以在這江湖上有一席之地……”
“嫂嫂生下如韻後，大哥天縱之資，正值壯年，家庭和美，嘉海盟日漸壯大，頗有望一省之聲勢！結果，竟還是逃不過老道士之言……”
後面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林家神功如此了得，哪怕是以前傷了根基的林滄海都如此了得，出生的林如韻，身懷林家血脈，林滄海正當壯年，兵強馬壯，如此呵護下不是一二十年更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儘管，林滄海告訴整個江湖林家神功只傳男不能傳女，並且林如韻是真的沒有修煉過林家神功，更是嚴令不得習武，但依舊擋不住那險惡的人心！
萬一林滄海是在暗渡陳倉，萬一林家神功修煉開始便是如此，根本就如同凡人……神功啊！
謠言起來了，背後有大陰謀者推動，又有人牽頭了，嘉海盟家大業大，未必沒有內應？！
偌大一個林家，偌大一個嘉海盟，轟然倒塌，林滄海主動身隕，保全了林如韻和衆兄弟，也着實是煞費苦心，林如韻被檢查是真的沒有修煉過武功，完全是一個小女孩，最終，得以存活！
楊精武這些舊部恪守林滄海臨死遺願，發下毒誓終生不得教林如韻武功，不得帶其涉足江湖，當年仇恨，更完全對林如韻隱瞞，讓林如韻做一個普通女孩就好，不要給林如韻任何幫助，生死，由其命！
這事情，季老謀也在其中，或許這是跟某些人的協定，總之，楊精武等人在林如韻最開始的時候照顧過林如韻，隨即因爲和林如韻接觸過於頻繁，開始遭遇暗殺！
隨後的事情也簡單的多，去看林如韻照顧林如韻的人越來越少，那些不幸死去的兄弟姐妹，楊精武等人愣是沒有找嘉海盟，找季老謀報仇，他們近二十年銷聲匿跡，默默守護着什麼！
或許，是默默守護着林滄海的遺願，不讓林如韻涉足江湖，也未曾給林如韻什麼幫助，讓林如韻就在季老謀和林霸海的嘉海盟的照顧和陰謀之下，成長到現在。
種種，楊精武沒有太細說，但陳楓很清楚，他們絕對有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