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丫鬟傳太夫人等人到了望竹軒時,燦燦確實睡着了。
寧氏給兒媳婦遞個眼神,讓她安心靠在炕頭裝體虛的樣子,自己迎了出去。
太夫人正往前走呢,見到前面門口轉過來一個人影,腳步突然頓住,死死盯着那人的面孔。
寧氏今日穿了身湖藍色對襟夾襖,下面是白底繡蘭花的裙子,既端莊又明麗,對上太夫人等人,她嫺靜地行了一禮,禮畢淺笑道:“兩位老夫人來了,快請屋裡坐,承遠媳婦身子虛,本想出來迎候的,我怕外面天寒地凍的她不小心再傷了身,便沒讓她出來,還請夫人們多多擔待。”
她笑得自然,太夫人卻臉色慘白,寬大袖子裡一雙蒼老的手攥得緊緊的。這個賤.人明知道她會過來竟然還有臉留在這兒,是真以爲她對付不了她了?
曾老夫人瞅瞅自己的小姑子,再看看面前這位容夫人,遲疑地問:“你,你便是承遠的義母?”當年趙允廷與寧家次女成親,她是見過寧氏的,只是不久便隨着夫家搬去遼東,這麼多年下來,早記不清寧氏是何模樣了,可現在見到容夫人,不知爲何生出了一種隱隱的熟悉感,果然是因爲容夫人與寧氏長得太像了嗎?
寧氏頷首,側身把三人往屋裡請,不卑不亢,也沒有多加打量任何一個人。
太夫人冷着臉走在前面。雖然她很生氣,卻明白寧氏假死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旁人心裡猜到一星半點明面上她也要裝糊塗。既然如此,寧氏既不是她兒媳婦又不是家裡的僕婦,她就沒有理由指責她。怪誰,只能怪寧氏用下作手段迷了兒子的魂,讓她兒子費盡心思護着她。
太夫人不接寧氏的話,曾老夫人只好邊往裡走邊客氣地回道:“你言重了,本就是我考慮不周,一心想着快點見到重外孫女,忘了這天頭不適合出門。承遠生母早逝,幸好有你在旁提醒。雪柔,快來見過……哎,就直接喊姑母吧,反正都是一家人。”
“姑母。”曾雪柔微笑着行禮,落落大方。
寧氏認真地打量這位表姑娘,見她容貌出衆,生的遠比京城姑娘高挑,既有女兒的嬌俏明媚又有三分爽朗英氣,笑着讚道:“雪柔這模樣好,把京城多少姑娘都比下去了。”
心中卻不得不承認曾家會挑人。
論美貌,兒媳婦不怕跟任何人比,就是這氣度……兒媳婦嫺靜柔美別有韻味,可花有千嬌百媚,男人可能不會喜歡同一種花裡的兩朵,換成兩朵完全不同的,就可能動了全都擁有的念頭,也不知她那兒子能否守住心。
寧氏喜歡兒媳婦,也希望兒子如承諾那般好好珍惜妻子,但她從來沒有想過強加約束兒子不許看上別人。女人或許有百種算計將男人拴在身邊,但歸根結底還得看男人自己想不想留,若兒子真的變了心,她當孃的不讓兒子就聽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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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進了屋,阿桔慌張地要下炕行禮,被曾老夫人含笑勸住:“別折騰了,就在炕上坐着吧,女人坐月子可是關係到一輩子的大事,之前老婆子我太心急了,承遠媳婦可別怨我啊!”
“舅祖母說得哪裡話,若不是我身子虛,今日合該去前面迎接舅祖母一家的。”阿桔輕聲回道,說話時忍不住看了女兒幾眼,生怕聲音太大把她吵醒了。
屋裡有小孩子睡覺,太夫人有脾氣也不好發作,招手將曾雪柔喚到身前,對阿桔道:“這是你大舅家的雪柔表妹,家裡沒有跟你同輩的姐妹,往後就讓雪柔常常過來陪你說話吧。”盯着阿桔的眼睛隱含提醒。
提醒什麼啊,提醒她往丈夫身邊塞女人。
阿桔多少都習慣了,笑着對新表妹道:“只要雪柔不嫌我嘴笨不會說話,隨時都可以過來的。”
曾雪柔馬上道:“表嫂太客氣了,我巴不得天天過來呢,在家我就喜歡小孩子,燦燦這麼可愛,醒了肯定更招人稀罕。”說着俯身湊到燦燦身邊,伸手想碰碰燦燦的小臉。
“燦燦剛睡着,表妹喜歡的話改日再來逗她,現在還是別逗了,這丫頭脾氣特霸道,稍微有點不如意就要哭,我實在是被她折騰怕了。”阿桔有些歉然地擋開了曾雪柔的手,話也並非全是藉口,女兒確實是這個性子。
曾雪柔擡頭看了阿桔一眼,沒再勉強,起身退回太夫人身邊,臉上也沒有露出不悅。
太夫人卻不高興了,掃了一眼炕頭的孫女,淡淡地道:“沒辦法,姑娘家都是這種嬌脾氣,要是個小子就好了,我記得允廷他們爺倆小時候,睡得再香被人逗醒了也不鬧,反而看着來人笑。”
曾老夫人聽了搖搖頭:“那可未必,人跟人不一樣,雪柔小時候也不愛哭,笑呵呵的誰都喜歡抱她玩。”
阿桔低頭不語。
寧氏接過蔣嬤嬤手中的茶壺,親自給兩位老夫人倒茶,眼睛看着茶碗,嘴上打趣道:“幸好承遠不在,那小子得了女兒比得了兒子還高興,天天誇燦燦像他,若是聽到旁人說燦燦一點不好,恐怕當場就得冷下臉,哪怕人家只是隨口說說。”
曾老夫人臉上笑容登時一僵。
寧氏恍若未見,把茶水送了過去,“您請用。”
曾老夫人訕訕地接過,寧氏轉身去拿太夫人的,太夫人冷哼一聲站了起來:“不用麻煩了,他舅祖母一路舟車勞頓趕過來,現在看過孩子也該回房休息了,承遠媳婦你安安心心坐月子,晚上接風宴有承遠他們爺倆陪着就行。”
“謝祖母體恤,那祖母慢走,等我出了月子就去祖母舅祖母跟前盡孝。”阿桔低着頭道。
太夫人斜了她一眼,邊往外走邊同曾雪柔說話:“你表兄現在在宮裡當差,要等黃昏纔回來,到時候你換身好看的裙子,讓你表兄知道咱們曾家的姑娘容貌氣度樣樣脫俗,給姑祖母好好長長臉……”
說笑聲漸漸遠去。
屋子裡,見婆母關切地看着自己,阿桔柔柔一笑:“娘別擔心,我挺好的。”
女兒是她的,嬌氣不嬌氣她都不會少半分疼愛。男人也是她的,不是說誰想分就能分走。太夫人曾雪柔真想奚落她,也得等趙沉被她們拉攏過去之後再來耀武揚威,趙沉一日不變心,她就信他一日。
作者有話要說:趙燦燦:爹爹你再不回來我就不給你親了,你要是敢看別的女人一眼我就帶孃親走。
趙灰灰:走?你先爬一個給我看看。
趙燦燦: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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