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裡此時已經心平如水,她苦澀一笑,眼神飄向窗外:“我不告訴你我和慕碩謙的關係,是不想讓我們的相處因爲我的身份而變得小心翼翼;我不告訴你我是澳大的高材生是因爲你一直都因爲自己的學歷而自卑;至於投標的事情,那也是我的意外,我自己都是一頭霧水,又怎麼去跟你說呢?我不告訴你錢和橙子的事情是因爲我不想傷到你的自尊,其實,你不是真的怪我有許多事情不告訴你,而是你的八卦聽得太多讓你產生嫉妒心,當然也少不了欒藝從中的挑唆。 ”
祝萍抿了抿脣,眼底的情緒複雜濃稠。
“八卦之所以叫做八卦就是因爲它有真有假,可聽到的人不會分辨真假,多數人會把它當成真的,久而久之,你心裡的天平也跟着傾斜了吧,美名其曰的說是怨恨我,其實是你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祝萍,你說我有許多事情不告訴你,那你呢?”
顧七裡說完,也不去看祝萍鐵青悔恨的臉色,拿起包就要離開。
“七裡。”祝萍忽然跑過來拽住了她,哭着說道:“對不起,七裡,是我誤會你了,原來這都是欒藝搞得鬼,是她故意讓我誤會你的,你在我面前說了你很多很多壞話,我真的是鬼迷心竅了纔會相信她,七裡,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知道她會那麼惡毒,竟然會在你的櫃子裡放蛇。”
顧七裡低頭看了眼她緊握着自己的手臂,眼神淡漠的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用力拂開了她的手,聲音帶着絲自嘲的落寞:“拜你所賜,我想我今後不會再有朋友了。”
曾經讓一個胡嬌嬌傷透了,現在又被祝萍在傷口上狠狠灑了一把鹽,顧七裡開始懷疑,到底是自己眼瞎交友不慎,還是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人心太易變。
“七裡,七裡,你聽我說嘛,我是真的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祝萍哭得更大聲,她的淚水是充滿了悔恨的,她或許還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個多麼難能可貴的朋友,一個她人生路上難得的摯友,一個願意不留姓名無私幫助她的傻姑娘。
“七裡,我的爸爸還在醫院,我不能坐牢的。”祝萍再次抓住了她的手,眼淚砸在她的手背上,如同硫酸腐蝕一般的痛。
顧七裡頓了下腳步,在祝萍的一臉期待中說道:“你爸爸的病我會負責,而你,也應該爲你的錯誤負責,祝萍,以後,我們形同陌路了。”
這一次,她更加用力的甩開了她的手,毫無留戀的大步離開。
祝萍望着她決然的背影發了會呆,警察在後面喊道:“祝萍,快過來在口供上籤個字,唉呀,你說你,有着這麼好的朋友不知道珍惜,竟然還和別人合謀害她,你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祝萍絕望般的苦笑,笑過之後,她突然快步走到警察面前拿起筆,一邊簽上自己的名字一邊咬牙說道:“這件事是欒藝做的,我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訴您,您放心,我不是口說無憑,我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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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七裡從警察局出來就打車去了葡京的公務樓。
她沒有上去二十四層,而是坐在樓下的咖啡廳裡等慕碩謙一起吃午飯。
剛剛點了一杯咖啡,外面就有人推門而入,那人在咖啡廳裡環視了一圈後直接就衝她這邊走了過來,站定後才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了上去。
顧七裡在看手機,感覺對面坐了個人,她才緩緩擡起頭。
眉頭狠狠皺了一下,她一臉厭惡的說道:“這裡這麼大,非要坐這裡膈應人?”
胡嬌嬌將手中的小紅皮包放在一邊,隨手翻開桌子上的菜單,一邊挑選飲品一邊說道:“我也不想看見你,我找你有事情要說。”
“有屁快放。”
胡嬌嬌揮手招來侍者點了杯果汁。
她記得她以前最喜歡來這種地方點杯卡布基諾,然後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撫摸着咖啡杯,做出一副憂鬱的樣子吸引男人的注意。
大概是因爲懷孕了吧,她把咖啡換成了果汁。
飲品還沒端上來,胡嬌嬌便把玩着桌子上的點菜盤,聲音中帶着幾絲輕蔑和豔羨:“沒想到你和慕碩謙竟然結婚了,你還真是有本事啊。”
顧七裡眯了眯眼:“哪及你有本事啊,人還沒嫁進慕家孩子就懷上了,不過,你也別把算盤打得太好,就算慕浩天現在讓你穿金戴銀,也不過是因爲你的肚子裡懷着他慕家的子孫,等孩子一生下來,不等齊美惠動手,慕浩天第一個就會把你攆出去,那時候,你還指着慕赫聞會保你嗎,你又不是沒看到,如果那天不是慕浩天極力護着你,你早就被齊美惠給扔出去了。”
胡嬌嬌的手指倏然抓緊了手中的菜單,精美的紙張立刻皺成一團,她不否認,顧七裡說得也正是她所擔心的,慕浩天那樣高高在上的人,怎麼會允許她這種沒有家世沒有背景的女人做他的兒媳婦,可是顧七裡爲什麼能。
“七裡,你和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嗎,慕浩天也不喜歡你,你這個慕家二少奶奶的位置坐得也不穩,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聯起手來,你幫我對付齊美惠,把她攆出慕家後,我和你站在同一個陣營應付慕浩天。”胡嬌嬌眼神真誠的望着她。
胡嬌嬌來找顧七裡的時候的確是這麼想的,可她心底更深處的想法是,如果她能理所當然的住進慕家,那麼就可以找到各種機會接近慕碩謙了,同一屋檐下總比現在這樣毫無交集容易創造機會。
“你說得不錯,慕浩天的確是不喜歡我,可我跟你不同的是,就算慕浩天看我不順眼,我也有慕碩謙罩着,你呢,你在慕家處處小心翼翼,就怕行差步錯,因爲你輸不起啊,慕赫聞不會幫你,齊美惠處處爲難你。”
服務生端着咖啡走了過來,顧七裡收了聲,等到咖啡杯放好服務生離開,她才繼續說道:“胡嬌嬌,其實我一直納悶的是,你爲什麼一直執着法語翻譯的那個位置,以前我認爲你是爲了跟我鬥氣,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顧七裡握着杯子,眼神灼熱的盯着明顯有些慌亂的胡嬌嬌:“你看上慕碩謙了。”
胡嬌嬌一激動,打翻了面前的碟子,裡面的果汁潑濺了出來,她手忙腳亂的抽了幾張紙巾擦起來。
看到她慌成這樣,顧七裡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胡嬌嬌,你腦子有病吧,你有妄想症嗎?你千方百計的接近利用慕赫聞就是爲了勾弓丨慕碩謙?別說慕碩謙他本身對女人就很牴觸,就算他沒這毛病,你以爲他會看上他大哥用過的女人?你這是病啊,胡嬌嬌,你有沒有去看心理醫生?你這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你是不是覺得你自認天下第二,沒人敢認天下第一啊?”
胡嬌嬌被顧七裡揭穿了僞裝,立刻惱羞成怒,她幾乎是扯長了脖子衝她尖利的吶喊:“你懂什麼,你以爲你自己有多了不起,慕碩謙不過一時鬼迷心竅罷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多賤,和那麼多男人上過牀竟然還來嘲笑我陪過他的大哥,就算我陪過他的大哥那也比你強……”
“說夠了沒有?”胡嬌嬌巧舌如簧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帶着地獄般的冷凝,讓她的嘴巴條件反射般的閉得緊緊的。
她回過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慕碩謙,臉上的表情一時青紅交替,半天才抿出兩個字:“碩謙。”
慕碩謙差點沒讓這兩個字直接給噁心吐了,他厭惡這個女人竟然到了聽見她的聲音都會產生極爲不適的身體反應。
他走過來拉起顧七裡,看也沒看胡嬌嬌一眼便大步離開了咖啡廳。
大概看到顧七裡的咖啡還一口沒喝,他又走到收銀臺處給她要了杯一模一樣的打包帶走了。
出門時,他替她開門,聲音淡淡的卻又包含着無比的寵溺:“怎麼又喝冰摩卡?上次生理期的時候是誰鬧着肚子疼來着?”
他連她的生理期都記得一清二楚,明明怕她肚子疼還是寵着她讓她喝想喝的東西。
胡嬌嬌徹底的石化了,這個男人真的是慕碩謙嗎?
顧七裡上了慕碩謙停在不遠處的邁巴赫,他下車的時候開了空調,現在的溫度剛剛好,不會一進車門就有種被火球襲擊的悶熱感。
顧七裡繫好安全帶,吸着冰摩卡,之前被胡嬌嬌激起的火也慢慢消退了。
“警察怎麼說的?”慕碩謙發動了車子。
顧七裡便將祝萍的事情同他講了一遍,末了,她咬着吸管,聲音中都透着憂傷:“慕碩謙,除了你和小米,我都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好像每個人都戴着面具,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不論我怎樣對他們好,他們都覺得是理所當然或者視而不見,是我太蠢了嗎,分不清好人壞人?”
慕碩謙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揉了揉,窗外的風吹進來,將他淡淡的一句話吹進她的心頭:“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顧七裡默默品味着這句話,突然間茅塞頓開,因爲祝萍的事情而鬱悶了一上午的心情因爲他而撥雲見日。
只要她不忘記自己當初的善良、真誠、寬容,不管別人變成什麼樣子都與她無關,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就好。
“慕碩謙,謝謝。”她將腦袋靠在他的手臂上,釋然而笑。
慕碩謙剛剛把車開出去不遠,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