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早高峰,出租車上幾乎都有人,她這樣站了一會兒便又掏出手機,準備用打車軟件叫輛順風車。
目的地還沒有輸入,一輛黑色的攬勝便停在她的面前,唐天佑降下車窗,看着她說:“上來吧,我正好要出去辦事,捎你一段。”
顧七裡是真的很着急,沒有多想便直接打開了車門。
上了車她纔想了起來,自己是要去城東的,不知道和他順不順路。
“去哪裡?”
“城東,你呢?如果不順路的話,我可以自己打車的,別耽誤了你辦事。”
唐天佑轉動着方向盤將車開上了主道,提醒着她繫上安全帶:“我正好也去城東,順路。”
城東有一個玻璃品廠,他們負責給法餐廳定做葡萄酒杯,現在貨品出來了,急需去驗貨,以免耽誤了開業。
可城東離市內有一段距離,屬於A市郊區的範圍,他閒着沒事兒跑郊區做什麼。
顧七裡有些狐疑的看向他,以確認他是不是在說謊,可唐天佑表情淡然,一派正氣凜然的模樣,看上去真不像睜着眼說瞎話。
似乎注意到她懷疑的目光,他一邊開車一邊解釋道:“城東那裡是工業區,澳城賭場大半以上的籌碼都是在那裡生產的。”
原來是這樣,顧七裡衝他笑了一下,看來是她多慮了。
車子出了城區後就駛入了國道,A市靠海,沿路蒼海綠樹,風景優美。
顧七里正趴在車窗上欣賞美景,目光無意向後一瞥便看到了兩臺越野車,本來在國道上發現兩輛越野車沒有什麼奇怪的,可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們開的速度不快,那兩輛車也在後面一左一右不遠不近的跟着。
“唐……。”她正要收回探出去的身子跟唐天佑說話。
唐天佑忽然聲音一肅:“小七,坐好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特別凝重,握着方向盤的手也因爲用力而暴出了青筋。
顧七裡抓緊了車門扶手,感覺身子突然向前一鬆,車速瞬間飆到了一百八。
隨着他們加速,後面的兩輛車也開始加足馬力,顧七裡看向後視鏡,這次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兩輛車就是跟着他們的。
“唐天佑,我們被人跟蹤了嗎?”她抓着扶手又緊了一些,臉色略顯蒼白。
他抿着薄脣沒有說話,而是將車往一處偏僻的林子裡開,林子裡的路十分狹窄,也多虧他對A市的地圖瞭如指掌。
顧七裡閉着嘴不說話,不想影響他的判斷,車子開到隱蔽處,他突然踩下了剎車,顧七裡在慣性的作用下向前傾去,安全帶及時的拉住了她的身體,同時她這側的車門被打開了。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是怎麼一回事,唐天佑突然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按開了她的安全帶,用力一推便將她從車上推了下去。
顧七裡在地上滾了兩下,因爲是柔軟的草地,也沒覺得有多疼,等她終於站穩了,唐天佑的車在引擎聲中忽然調了個頭,又換了個方向疾馳而去,很快,叢林裡只剩下漸遠的車聲。
顧七裡呆呆的望着他離開的方向,腦子裡像是斷片了一般,好半天才回過神。
她這是被他丟棄了?!
不過,顧七裡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剛纔那兩輛車明顯是衝着他們來的,她在A市沒有仇人,而澳城那幾個跟她針鋒相對的現在也沒有時間顧暇她。
她突然就想到了熊大之前說過的話,這些人很可能是衝着唐天佑來的,他爲了不連累她而把她丟在了這裡,而他竟然原路返回去當誘餌了。
顧七裡頓時又急又躁,沿着車輛最後消失的方向快速追了上去。
而唐天佑將車開出去沒多遠就迎面撞上了那兩輛越野車,對方似乎沒料到會在這裡跟他碰面,車速一時間沒有控制住,而唐天佑目視前方,嘴角繃得死緊,一雙鷹眸透着狠戾的絕然,他一腳油門踩到底,向着其中的一輛車猛然撞了過去。
開車的人顯然是被他這魚死網破的氣勢嚇住了,手腳一僵就忘記了躲閃。
一聲巨響之後,那輛越野車被唐天佑的攬勝撞飛了出去,在叢林的地上滾了好幾圈撞上了一邊的樹木,油箱被撞開了,裡面的汽油漏了一地。
唐天佑撞飛了其中的一輛後立刻掛檔倒車,原地一個漂移後又衝着另一輛撞了過去。
這一次,開車的人已有了防備,既然大家都難逃一死,他也踩足了油門,準備同他拼死一撞。
顧七裡穿着高跟鞋,跑了沒多遠,她就把礙事的鞋子脫下來扔掉了。
叢林的那邊傳來一道巨大的響聲,震得她五臟六腑都在疼,她原地怔了片刻,加快了腳步,那些石子樹枝將腳底劃開一道道口子,她也覺不出疼了。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比上次的聲音還要大,緊接着又傳來爆破般的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叢林的那一邊升起了黑色的煙,空氣中充斥着濃烈的焦糊味兒。
顧七裡的全身都跟着抖了一下,有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她不管不顧的朝着聲音的源頭飛奔了過去。
撞擊的現場十分慘烈,一輛越野車的半拉身子都上了樹,油箱的油已經漏光了,另一輛越野車的車頭憋了進去,四個輪胎掉了兩個,而顧七裡用力揉了揉眼睛,竟然沒有找到唐天佑的那臺攬勝。
沒道理的,她敢肯定這兩輛車一定是他撞的,他的攬勝也不是坦克,把它們撞得這麼嚴重,他不可能全身而退。
顧七裡急匆匆的找了起來,這才發現一旁有個斜坡,坡不高,但也接近七十度,她往下一看便看到了唐天佑的攬勝傾斜在山坡下,面目全非,車裡的安全氣囊全部彈了出來,應該是從坡上滾下去的。
顧七裡倒吸一口冷氣,跌跌撞撞的從山坡上跑了下去,因爲着急,中途還摔了一跤,手心都磕破了。
終於衝到了車前,她在駕駛室裡看到了唐天佑,他趴在方向盤上,渾身都是血,一動不動的特別嚇人。
顧七裡想要推開那些安全氣囊,可她的力氣太小,挪了半天才挪走了一個,最後,她突然想起來應該先打電話。
她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讓她絕望的是,這裡窮山僻壤,竟然沒有信號。
怎麼辦,怎麼辦,顧七裡的大腦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她把手機收好,又繼續去搬那些氣囊,同時大聲的喊着唐天佑的名字。
唐天佑在昏迷中隱約聽見了一道急促的聲音,似乎還帶了哭腔,她在喊“唐天佑,唐天佑”。
這聲音好熟悉啊。
可他的眼皮太重了,根本睜不開,他想睡覺。
但那聲音彷彿不知疲倦一般,不停的喊啊喊啊,喊得他無法入睡。
他好想說一句:小七,你吵死了啊。
“小七,你吵死了啊。”一直在呼喚着唐天佑的顧七裡聽到這幾個字,一雙眼睛驚喜的望着他,又拍了拍他的臉:“唐天佑,唐天佑。”
唐天佑費勁的撐開了眼皮,在看到她因爲緊張而繃緊的臉時,竟然還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見到他笑,顧七裡的眼淚忽然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一顆一顆的砸在他的臉上,“唐天佑,我以爲你死了,你可嚇死我了,一聲不出的,嗚嗚,還好,你沒死。”
唐天佑被她的眼淚砸得有些暈,心頭生疼的,他見過她笑,卻從沒見過她哭,唯一一次竟然是爲了他,她爲他流的淚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哭泣。
他想替她把眼淚擦乾,可只動了兩下手指頭就疼得他只吸冷氣。
“小七,別哭了,我沒事。”
“你渾身是血還說沒事,你是不是瘋了,爲什麼要開車跟他們硬碰硬,你跑就好了啊。”顧七裡抹了一把眼淚,想到他把自己扔在叢林裡獨自一人去跟人拼命,她知道,他是怕連累她。
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他卻兩次救過她,而這一次,她又欠了他的。
唐天佑只是虛弱的笑了笑又閉上了眼睛。
顧七裡又咬着牙搬走了最後一塊氣囊,他身上的壓迫感頓時減輕了不少。
“這裡沒有信號,我去高一點的地方試試,你別亂動,對了,這裡是哪?”顧七裡一邊說着,一邊在他的車裡找了一些衣服撕成條,簡單包紮了他的傷口,還有一些看不見的內傷,她也不會處理,現在除了求救沒有別的辦法。
唐天佑輕輕嗯了一聲又說了具體的地點,最後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僅存的一點意志也是爲了她保留的。
顧七裡又爬上了山坡,舉着手機找信號,還好,有一格信號跳了出來,她欣喜若狂,不過也不敢指望着這格信號能撥出電話,於是,她又跑到叢林裡,找到了最高的一棵大樹往上爬,她不會爬樹,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手和腿都磨破了,碰一下都是鑽心的疼。
她爬啊爬啊,終於爬到了樹的頂端,再次舉起手機的時候,三格信號跳了出來,讓她驚喜的是,竟然還有了一點網絡信號。
她快速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顧七裡打完電話剛要爬下來,又一通電話打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