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城的深秋雖然不是寒風刺骨,但空氣中已經浮動着寒冷的氣流。 ..
葉蕊只穿了件薄外套,此時站在夜晚的風中,不知是冷的還是身體的血液涼到了極點,她倚着那棵年久的大樹,瑟瑟發抖。
讓她意外的是,紀家的大門緊閉,而冷少擎此時就站在門口,竟然吃了閉門羹。
葉蕊剛纔被車子擋着沒有看到,此時揉了揉眼睛才發現穿着黑色上衣的冷少擎站在門前抽菸。
紀家的門廳裡燈火輝煌,明顯家裡有人,可他爲什麼站在門外?
冷少擎抽了兩根菸,側臉看起來有些頹廢,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一個女傭模樣的人走出來,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可葉蕊還是豎着耳朵聽見了。
那女傭說:“冷少,您請回吧,小姐說了不見您,您再等下去也沒用。”
“那你告訴煙煙,我會一直等在這裡,直到她肯見我爲止。”冷少擎說完不再理會傭人,而是衝着門開的那條縫高聲說道:“煙煙,我不會走的,你可以試試我的耐性。”
傭人無奈的搖了搖頭,關上門。
天氣越來越涼,葉蕊已經凍得發抖,她緊了緊衣領,盯着冷少擎挺直的背影,眼前已經被淚水所氤氳。
她記得有天下着大雨,她還在教室上課,回到宿舍的時候就看到他站在宿舍樓前,也沒打傘,全身上下都溼透了。
她看到他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不回車裡躲雨?”
他的頭髮被澆溼了,粘在飽滿的額頭上,一雙被水珠打溼了的桃花眸笑意流轉,把懷裡一直緊緊抱着的綠豆餅塞到她手裡:“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下課,你手機又關機,這綠豆餅要是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接過還帶着體溫的綠豆餅,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那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綠豆餅,永生難忘。
而那個在雨中抱着綠豆餅等她的男人現在卻徘徊在另一個女人的門前,他曾經對她的那些好或許只是他的一時興趣,又或者是,人家根本不屑於去要的。
空氣越來越涼,葉蕊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她急忙用手把嘴捂住了,生怕自己會引起冷少擎的注意。
而冷少擎一直在抽菸,很有耐心。
又過了半個小時,終於有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葉蕊看到穿着棉質睡衣的女子站在門前,長髮及腰,美目流轉,顧盼間讓人神魂填倒。
是紀煙。
紀煙打開門,臉色卻不太好,她什麼也沒說過,轉身進屋了。
冷少擎的臉上有喜色,把煙隨手一掐就跟了進去。
葉蕊看到冷少擎坐在了沙發上,紀煙遞了一杯熱水給他,他握着水杯,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他們說了什麼,她聽不見,也沒有勇氣去聽。
夜色如水,她只覺得無邊的寒冷像是看不見的巨浪將她拍入了湖底,她用盡一切力氣去喘息,去尋找一片天日,卻終究束手無策。
~
葉蕊這一晚都是渾渾噩噩的,躺在牀上翻來覆去。
她做了夢,夢裡都是快樂的情景,他騎着車帶她徜徉在校園的小路上,他和她在電影院排隊看電影,她把爆米花放進他的嘴裡……
她偎依在他的懷裡,羞澀的問他:“少擎,你愛我嗎?”
他的脣覆下來,就在她以爲他要吻她的時候,他殘忍而絕情的開口:“不,不愛。”
不,不愛。
葉蕊猛然驚醒,發現自己已經大汗淋淋,而手背上卻是涼涼的。
“夫人,夫人您終於醒了。”
睜開眼,她看到管家緊張的面孔,以及管家身邊站着的那個眉目清雋,長身玉立的男子,而她的手上扎着吊針。
這位帥哥是冷少擎的好友,醫學世家江家的獨子江浩然,三年前剛剛從英國回來,現在是江氏醫院最年輕有爲的教授專家。
“江醫生。”葉蕊客氣的一笑。
江浩然說:“你發燒了,我給你開了藥,按時吃,明天,我會繼續來給你掛水。”
他的話同他的人一樣,溫潤清雅,讓人如沐春風。
“謝謝。”葉蕊閉上眼睛,全身上下還是難受,骨頭像是被重裝了一次,肌肉依然痠痛。
昨天在冷風中凍了那多久,發燒感冒也是正常。
江浩然調整了下吊針的速度:“你先休息吧。”
江浩然和管家一起出去了,關上門時,他忍不住問:“少擎呢?”
“先生昨天說他有事出去了,現在手機也沒有開機,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老婆都病成這樣了,他還不管不問的,工作再重要,有人重要嗎?”江浩然說着就拿起手機,“我給他打個電話試試。”
結果江浩然的電話意外的打通了。
“少擎,你在哪呢?”
“公司。”
“你老婆病了,昨天發燒到40度,差點燒得昏迷。”
冷少擎頓了一下,“我現在回去。”
江浩然剛掛了電話,身後的門就被推開了,他吃驚的回過頭,就見虛弱的葉蕊扶着門站着,本來白皙的臉因爲發燒的原因顯得更加紅潤,雖然燒得迷糊,可一雙眼睛卻如同月光下的雪,明亮,純淨,會發光。
她說:“我要回家。”
管家聽了,急忙搖頭:“夫人,您現在的身體怎麼可以回家去,您還是先把病養好了是關鍵啊。”
葉蕊沒有說話,握着車鑰匙就往樓下走,她的腳步有些虛浮,整個人還處在一種混沌的狀態。
她以爲昨天冷少擎會回來,她等了他一晚,結果等來了什麼,他對於他昨天的失約沒有隻言片語的解釋就直接回了公司,她在他的眼裡究竟算什麼?
可有可無,多麼可笑。
既然這樣,那她還呆在這個家裡有什麼意義,她需要時間冷靜,好好的考慮一下應該怎樣繼續對待他們之間的關係。
“這,這怎麼辦啊?”管家勸不住葉蕊,急得團團轉。
江浩然微一蹙眉,那條纖弱卻又倔強的背影明明已經脆弱的不堪一擊,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但她還是頭也不會的毅然離開。
江浩然對管家說了句:“我去送她”便大步追了上去。
葉蕊的手剛按在車門上,就有人從後面將她推向一邊:“你去副駕駛,我開車送你。”
葉蕊愣了下,沒想到江浩然會幫她,但她還是乖乖的繞過車門走向了另一側,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她自己清楚的很,開不開得回去葉家都難說。
“謝謝。”葉蕊坐好了,抽過安全帶,可她病得沒什麼力氣,抽了兩下都沒有抽動。
江浩然傾身過來,先是看了她一眼,緊接伸出長臂替她扣好了安全帶,她真是太瘦了,安全帶都顯得很寬鬆。
“謝謝。”葉蕊感激的衝他點了下頭。
江浩然沒吱聲,緩緩發動了車子。
“你把地址輸進導航吧。”車子出了冷家的小區,他纔開口。
葉蕊探身過來,在導航上輸入了葉家的地址。
她的身上有股若有若無的清香,頭髮挽着,露出雪白而修長的頸,她做事的時候格外的專注,精巧的五官都聚成了認真的模樣。
江浩然以前替葉蕊看過幾次病,就在上回,她因爲抽血而暈倒,還是他跑過來替她做了身體檢查。
在他的印象當中,葉蕊就像她種的那些花花草草,弱不禁風,永遠養在溫暖的花室當中。
“好了。”葉蕊直起身子,“照這個導航走就可以了。”
“嗯。”江浩然將視線從她的身上收回,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前方。
“你早上吃飯了嗎?前面有家早茶店味道還不錯。”江浩然的車開得很慢,不疾不徐的穿梭在清晨的澳城街道上。
“我不餓。”葉蕊沒有什麼食慾,更何況,她知道江浩然的用意,“我現在不想跟冷少擎見面。”
他不過就是故意在拖延時間等冷少擎的電話,他們是好朋友,他當然是向着他的。
但她還沒考慮好應該怎樣面對他,所以,現在不是見面的最佳時機。
江浩然無奈的扯了下脣角:“你們吵架了?”
吵架嗎?
她和冷少擎之間好像從來沒有正式的吵過架,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他總會紳士的讓着她,就算她有一些小脾氣,在他的溫儂軟語下也發不起來,而他們結婚後,他便三天兩頭的忙工作,大半夜的見上一面,哪還有吵架的心思。
葉蕊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知道江浩然有意在說和,她索性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假寐。
十字路口的紅燈亮了起來,江浩然緩緩將車停了下來,側目看向身旁的女子,端莊秀美,五官秀麗,彷彿小家碧玉。
此時閉目養神的樣子讓他想到了荷塘中嬌羞的荷葉,半開半閉,風情萬種。
嘟嘟!
後面傳來催命的喇叭聲,他急忙將視線收了回來,暗道一聲該死,他竟然看着朋友的老婆出了神,罪過。
眼看就要到達導航所指引的方向了,葉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這是她爲冷少擎特定的鈴聲。
葉蕊睜開眼,看也沒看,直接將手中的電話從窗口丟了出去,後面的一輛車駛過來,車輪從電話上壓過,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