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摞照片被放在冷少擎的面前,那是一些光豔照人的女子,而這些女人,冷少擎有的還有印象,有的已經因爲時間太久而忘記了。
冷少擎不解:“你這是什麼意思?”
紀臣嘆息:“你自己看看吧,這就是你所謂的過得好。身邊的女人不停的換,卻也不肯承認你心中早就確定的事實。可能你認爲我多管閒事,但是自從江浩然告訴我那些事情之後,我一直沒有停止過對於你這些年的瞭解,少擎,我只是不想讓你再繼續這樣自我欺騙下去了,承認了沒什麼丟人的,反正該失去的也早就失去了,葉蕊不在了,但你應該有新的人生。”
冷少擎盯着那些照片發呆,眼前漸漸開始模糊。
“少擎,承認吧,你愛葉蕊,而且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愛之入骨,你看看這些女人,她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她們的身上都有某一處跟葉蕊十分相似,連我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你會沒有發覺嗎?”
紀臣是什麼時候走的,冷少擎一無所覺,當他從他的話中清醒過來,入眼處只是那些花花綠綠的照片。
他拿起其中的一張,這個女人叫什麼,他早就記不得了,但是,她的眼睛跟葉蕊的很像,幾乎是一模一樣,都是含蓄又靈動的。
和她做的時候,他就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還有這個女人,她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笑起來的時候,裡面都盛滿了笑。
這個是鼻子像,這個是眉毛像,這個簡直就是葉蕊的翻版……
葉蕊,葉蕊,原來他極力想要忘掉的人,拼命想要去否認他並不愛的人,真如紀臣所說的那樣,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刻上了他的骨頭,融化進了他的血液,有一種叫做葉蕊的毒讓他中毒已深,而除了她,這世上再無解藥。
但是很遺憾,她已經死了,這致命的毒藥將陪他形消骨立,抱憾終身。
~
冷少擎接到一個經常一起玩樂的公子哥的電話,公子哥說他在香山會所,讓他過去喝兩杯。
他以前經常會介紹女孩給冷少擎,所以,沒想到冷少擎會直接拒絕了他。
“冷少,你真的不來嗎?今天這個女的真的很特別啊,她叫……。”
公子哥說了名字,冷少擎便答應一會就到。
香山會所的頂層包房內,燈光幽暗,茶几上擺着許多昂貴的紅酒,沙發上,男男女女坐了大概十幾個,玩兒得正歡。
冷少擎之前一度沉迷在這樣的聲色犬馬當中,消耗人生以爲會忘記憂愁,但是今天看到這些食色男女,他突然覺得曾經的自己如同蒼蠅一般噁心。
目光一轉,他很快就看到了自己來這裡的原因,那個正跪在茶几前倒酒的女人。
他似乎已經有很久沒有看到過秦優優了,最後一次還是兩年前,她在家門口攔住他求他放秦家一馬。
可那怎麼可能呢,當初他把花卉生意交給秦家去做就是給他們挖了一個坑,然後看着他們心甘情願的往下跳。
不久之後,秦家的花卉突然爆發“疾病”,導致冷氏的生意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冷氏發表聲明中斷與秦氏的合作,此聲明一發,頓時讓秦家股價暴跌,帶動了一股退貨熱,很多企業就像提前說好的一樣,跟着冷氏一起發聲明,都在控訴秦家的花卉有問題,秦家的生意一落千丈,最後入不敷出,不得不宣佈破產。
而秦母尤霞因爲經受不住破產的打擊,突發中風,現在躺在牀上生活不能自理。
秦優優去求冷少擎,當然是沒什麼結果,後來冷家的傭人只要一看到她靠近就把她趕走,她連冷少擎的面都見不到。
此時的秦優優並沒有發現冷少擎進來了,還跪在那裡倒酒,臉上陪着笑。
秦家破敗,尤霞看病需要錢,活下去需要錢,已經半百的秦思懷也備受打擊,無法撐起這個家,秦優優找了許多工作都被拒門外,最後經人介紹做起了陪酒女。
她並不是香山的陪酒女,今天來這裡完全是被公子哥帶過來的,就想給冷少擎看一看。
冷少擎盯着秦優優,突然苦笑出聲。
那天晚上人被秦優優下藥,當他神智不清的將秦優優拉進房間的時候,並非是因爲她穿着紀煙喜歡的紫色裙子,而是直到現在才發現的,秦優優在燈光下的側臉真的像極了葉蕊,而那天她站在燈下嬌羞的樣子,他在藥物的作用下把她當成了葉蕊。
後來,他爲什麼要幫葉林,這完全跟她的腎臟無關,只因爲,他看不得她的眼淚,受不得她的消瘦,經不得她在秦優優那裡受到的委屈。
他只是想要單純的替她解決困難,披荊斬棘,就像他幫她在遊戲裡打敗了那個總是殺她的13一樣,他想成爲她的男人讓她有所儀仗,可以打着他的旗號囂張,是的,沒有任何的目的性,僅此而已。
葉蕊,葉蕊。
這個名字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在切割着他的心,凌遲着他的靈魂。
越是逃避,越是尖銳,血淋淋的向他呈現了一個鐵一般的事實,他愛她,已然成了習慣,無色、無味、無形……只是這個習慣沒有了,他才驚覺,有些習慣連骨帶筋,一旦拔出,生不如死。
“冷少。”公子哥招了招手,其他人立刻都恭敬的打招呼。
聽到這個名字,秦優優猛然打了一個冷顫,她不敢回頭,也不想回頭,她不想讓自己如此不堪的樣子被他看到。
她一直低着頭,想要逃離,卻聽到公子哥說:“優優,去給冷少倒杯酒。”
秦優優像是沒聽到,依然跪在那裡倒酒,而酒水已經溢了出來。
叭!
臉上捱了重重一記耳光,公子哥的聲音變冷:“賤人,我讓你去倒酒,聽到了沒有?”
秦優優委屈的哭了起來,可是又不敢違背公子哥的命令,只好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大概是跪的時間久了,腳下一打滑,結果整個人就摔在了地上,而她擡起頭時,看到一雙手工皮鞋和工整的褲腳,順着那筆直的褲腿向上看,就看到冷少擎那張妖孽惑人的臉。
他的目光那樣冰冷,就像在看一隻趴在他腳邊的狗。
秦優優天真的以爲冷少擎會扶她一把,畢竟現在大家都在說冷少風流,憐香惜玉,而且他們畢竟還有過纏糹帛的一晚。
冷少擎果然蹲了下來,也伸出了手,就在秦優優大喜過望的時候,他用力向上掰起她的一根手指,取下了上面的一枚戒指。
葉蕊當初找這個戒指找了很久,沒想到卻在秦優優這裡,定是那天她在茶几上發現拿了去。
冷少擎拿走了戒指,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走向一邊給他準備的沙發。
秦優優的心漸漸涼了下去,她怎麼忘了,把秦家害得這麼慘的正是這個男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葉蕊報復。
那個葉蕊,哪怕已經死了,依然陰魂不散。
公子哥是個人精,秦家被打壓的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是冷少擎乾的,所以,他纔會把秦優優帶過來,目的就是討好冷少擎,讓他出氣,雖然,他並不知道冷少擎爲什麼會對付秦家。
“起來,趴在地上裝什麼死狗。”公子哥踢了秦優優一腳,“算了,冷少嫌你髒,還是不要用你的髒手去膈應他,來來,起來給我們大家跳段舞。”
秦優優被公子哥重重踢了兩腳,疼得身子抽搐,不得不從地上爬起來。
“這樣跳多沒意思。”旁邊一個女人突然將手中的酒用力潑向秦優優的臉:“來個溼身熱舞吧。”
其他人覺得好玩,也立刻學着往秦優優的身上潑酒,有人更是開了一瓶香檳直接往她的臉上噴。
秦優優被衆人圍在中間,想躲也躲不開,頭上臉上身上混合着各種顏色的酒液,聽着耳邊的嘲笑譏諷戲弄,她在水霧中勉強睜開眼睛去看冷少擎,他端坐在沙發上,像是君臨天下的王者,冷冷的看着這一切。
“跳啊,跳啊。”公子哥將一桶爆米花丟向她:“你是小哥我包癢的,小哥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快跳。”
有人放起音樂,秦優優雖然覺得受到了極大的污辱,特別是在冷少擎的面前,可是她不敢不跳。
伴着音樂,她溼着身子在衆人面前跳起了妖嬈的舞蹈……
“行了,你們玩,我先走一步。”冷少擎把酒杯一放,倏然起身。
他走出包房,裡面的熱鬧還在繼續,他知道這些有錢的公子哥最喜歡的就是用錢去羞辱別人,等待秦優優的恐怕還有更羞恥更難堪的事情。
但他已經無心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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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少擎回到家就進了倉庫,倉庫雖然整理的整整齊齊,但是東西非常多,他在架子上一層又一層的尋找,最後終於在角落處找到了兩個大大的紙箱。
當初他讓傭人把葉蕊的東西全部扔掉,結果傭人前腳去扔了,他後腳就在大半夜撿了回來,之後放進了倉庫。
冷少擎把兩個箱子搬上樓,將裡面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拿出來,按照之前的樣子把它們放回原處。
她的衣物、化妝品、首飾,還有一些小物件。
終於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了它們本來的位置上,冷少擎已經汗流浹背,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看着滿滿登登的都是她的物品,之前那種冷冷清清的感覺彷彿也淡了不少。
他洗了個澡又把她的衣物掛回去,卻在箱底發現了一件紫色的男士襯衫,這種紫非常的特別,不似市面上常見的那種紫,非常天然,還帶着淡淡的花香。
襯衫的扣子也十分特別,每個水晶釦子裡都有一朵小小的紫色的花,是真花。
冷少擎從襯衫的上衣袋裡抽出一張小小的卡片,心絃一顫,竟不忍去看上面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