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衛卿挑眉問道:“什麼負荊請罪?他幾時改行唱戲去了?”
周萱咯咯直笑,道:“你讀書比我多,自然知道負荊請罪的來歷,和我裝什麼裝。我可跟你說,我不是六哥,你再當着我和蘇朗撇清都沒有用,當誰都是傻子呢,你以爲能糊弄得了誰?罷了,橫豎你求得就是個心理安慰,我管你?不過看來你還真是不知道,唉呀呀,要說六哥對你也真是重情重義了,我就沒瞧見他對誰這麼上心過……”
見她越說越沒譜,顧衛卿只得攔住她的話頭:“想說什麼你就直接說。”
周萱一拍手,道:“好吧,我知道你嫌我囉嗦,那就說唱戲的事,要唱戲也是在你顧家唱的,可惜你是沒瞧見那熱鬧勁兒……”
周萱像個孩子,對什麼都有極大的熱忱,雖然嫌她多事,可她形容得活靈活現,如身臨其境,顧衛卿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只說了一句:“倒像你樣眼見着了似的。”
周萱哼了一聲,嬌嗔道:“總之我不像你,和個囚犯一樣,快把這王府的椅子坐穿了吧。不對,是快把這張牀躺穿了。”
說不過人就急怒,大概也就周萱一個了。但偏偏她嘴雖冷,說卻是實情,顧衛卿再不憤也只能認。
她忍笑哄她:“是,你是堂堂郡主,何必和我一個階下囚計較。”
誰知周萱悠怨的瞥了一眼顧衛卿,反倒悠悠的道:“其實我情願和你換換。”
顧衛卿呃了一聲,道:“草民可不想和郡主換。”您那日子過得,太精彩絕倫了,她自認沒那個福份。
周萱啐她:“你那是有福不會享,不過說真的,要是能換六哥一記青眼,啊,我死也甘願了。”
顧衛卿憋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這人就是賤啊,賀琮對周萱什麼樣?怎麼說也不算好,她就是個大傻妞,被賀琮賣了,她還要感激他,還替他數錢,可讓人說她什麼好?
看她那股彆扭勁,周萱就來氣:“你別得便宜還賣乖啊,別說什麼‘他有什麼好’這樣的廢話,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又有什麼好?我就沒見過有誰像你一般在六哥身邊待這麼長時間。”
“呵呵。”關鍵是,她不稀罕啊。
顧衛卿是真的猜不透周萱的心思,也不知道她是有口無心呢,還是故意在套自己的話。不管是哪種,她都沒到和周萱敞開心扉,無話不說的地步。
周萱卻啊的一聲大叫:“都怪你,我剛纔想說什麼來着?”
顧衛卿寬容的提醒:“負荊請罪。”
“對對,已經你病的那些日子,蘇朗跑到顧家,在大門口,拿匕首對着自己就是連捅三刀,口口聲聲說着‘對不起’……當時血流了一地,蘇朗都昏過去了。”
顧衛卿喝着清淡的白開水,任憑周萱信口開河,只問了三個字:“然後呢?”
周萱嘿嘿一笑,道:“我這人呢,特別有善心,實在看不過眼他下場這麼悽慘,再說怎麼和你也有點兒交情不是?我就大發慈悲,把他救回去了。”
顧衛卿放下茶碗,驚訝的看着周萱,見她小臉緋紅,眼睛放光,瞭然的道:“你是瞧中他那一身結實的肌肉了吧?”
周萱也不羞惱,嘖了一聲道:“可惜我好心沒好報,救了一條蛇,等他一好,他反咬我一口就走了。”
顧衛卿聽說蘇朗走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對他的所作所爲沒進行任何評價。
周萱卻又義憤填膺起來,道:“要不怎麼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呢,我倒是同情他,可他這麼待我,真是白眼狼一個,結果怎麼着?纔出了我郡主府,就被六哥派人給逮起來了,哈,這不是活該是什麼?”
顧衛卿秀眉一挑。
周萱見目的達到,嘿嘿一笑,道:“顧衛卿,你不打算去救他嗎?”
顧衛卿淡漠的道:“我自己尚且泥菩薩過河,能救得了誰?”
周萱嘁一聲,不以爲然的道:“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夠矯情的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作什麼,六哥對你,是,以前確實是不夠好,可如今他待你那可真是再小心沒有了,你若原諒就原諒,好好跟他過,要是不原諒,那你一刀捅死他好了,這樣是不是就解了你心頭之恨?”
也不知道她是哪頭的,是替賀琮來當說客的,還是來拆他臺,故意把蘇朗消息泄露給自己的?
顧衛卿避重就輕的道:“世上之事,多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得了吧,我一直當你是個響噹噹的男子漢,沒成想你也有這麼磨磨唧唧、膩膩味味不能決斷的時候。”
周萱這話說得顧衛卿一陣惆悵,她並不解釋,只輕輕笑了笑,道:“讓郡主失望,是草民的錯。”
周萱歪頭想了想,才把話頭揀起來:“說實話呢,雖然蘇朗這人挺不討喜的,不過我發現他對你倒是挺忠心的,儘管他對於我來說就是頭白眼狼,可我還是挺欣賞他的義氣的,所以不忍心看他就這麼不明不白,無聲無息的死掉……”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看賀琮揹着顧衛卿行事得逞,所以纔來通風報信。
顧衛卿始終沒個準話,周萱急了,道:“蘇朗要死了,你到底去不去見他最後一面?”
“……”顧衛卿不吭聲。
周萱氣得一跺腳,道:“我知道你對我有戒心,可這回我真的沒揣什麼壞心,就是覺得蘇朗挺可憐的,你不知道,他爲了你,都,都做不成男人了。”
顧衛卿問:“這,你如何得知?”
周萱白她一眼,做了個你真無知的神情,道:“我是誰呀?經過的男人,比你見過得都多,萬花從中過,我能不一朵一朵掰開來看看?”
“噗——”顧衛卿茶水吐了一地。
周萱哼笑:“少見多怪。”
她一副“你真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又得意洋洋的道:“不過我是誰啊?我跟着六哥,可是什麼都見識過了,身邊的奇人異士也不是沒有,所以就效仿前人,給他治好了命根子,咯咯咯咯,這可真成了狗尾續貂了。”她用手一比劃:“嗯,雖然聽起來不怎麼好聽,不過那麼大,那麼粗,呵,做起來也挺爽的,他也不算枉爲一回男人了。”
她一拱顧衛卿的手肘,不滿的道:“喂,你不羨慕?怎麼說那也曾經是你的裙下之臣,你還沒嘗過鮮吧?你這種‘老懷甚慰’的表情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