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衛卿說話夠直,倒把賀璋說得一愣,隨即無奈的道:“顧公子此話倒也中肯。”
她話說直是直,但態度還算明朗,不見得對賀琮有多少輕蔑之心,賀璋想得雖多,卻也難猜顧衛卿究竟是如何想的。
也就是說,她敢保證賀琮絕無二心?
可人心易變,賀璋對人性一向不報什麼幻想。何況顧衛卿算老幾?他的保證能有多少份量?
賀璋微微向前俯身,做了個親近兼俯壓的姿態,道:“六弟一向不問世事,不管俗務,竟爲了顧公子而屈身經商,可見顧公子對於六弟來說,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只怕顧公子不知,六弟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啊。”
顧衛卿心裡愣怔,想也知道賀琮想要茶銷權,即使貴爲王爺也不是件易事,但究竟他都動了什麼手腳,她實是不知。
想來就是因爲他的反常,才讓賀璋對他起了疑心。
顧衛卿對於賀琮用了什麼手段並不關心,也不認爲他是爲了自己才這麼做的。財帛動人心,這是人性,顧衛卿自認賀琮得到的比她得到的多,賀琮有多少是爲了她,難說。
因此只謙遜的道:“殿下言重,草民愧不敢當。六王爺最尊崇的便是生活之樂,草民也不過是王爺消譴之一,舉足輕重一句,草民實在受之有愧。”
說罷話鋒一轉,道:“殿下是一國儲君,想來無事也不會傳召草民,不若殿下直言,但凡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草民一定肝腦塗地。”
她絕不相信他就是試探賀琮來的,話裡話外都點着自己與賀琮相識相處,他都瞭如指掌,自然是想從自己這撬開個口子,用來對付賀琮。
賀璋哈哈大笑,道:“顧公子心思靈透,讓人欽敬。既如此,孤也不必遮掩,確實有一事相求,不知顧公子可否答應。”
顧衛卿笑道:“顧某一介商賈,何敢與殿下比肩?這個求字用不着,但草民一向認爲凡事都有代價,好比草民,雖說自尊不值錢,但草民一定會讓它物有所值。再比如草民的忠誠,只要殿下付得起,草民情願爲殿下效力。”
賀璋頓了頓:你就直接說你沒節操不就行了?
原以爲這顧衛卿得多硬的骨頭,不定怎麼難啃呢,敢情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這還沒怎麼樣呢,他自己上趕着要價。
坐地還價,這事有七成的希望。
六弟啊六弟,枉你自負精明,到了兒寵了這麼個玩意,分明是枕畔的一頭白眼狼啊。不怪孤心狠,誰讓你自己遇人不淑呢?
賀璋道:“顧公子爽快,不知你要什麼樣的價錢?”說白了還是不信她,她剛纔可沒少替賀琮分辯、解釋,如今冷丁就倒戈相向,總得拿出點兒誠意來?
顧衛卿笑得有些無恥,她道:“草民一向不以此心逐利爲恥,自然是要銀子。”
賀璋有些爲難。
他再有錢,可他也沒有一本萬利的生意,平素花銷已經極大,若顧衛卿獅子大開口,他還真是力有不逮。
他仍是捺着性子問道:“多少?”
顧衛卿輕描淡寫的開口道:“一百萬兩。”
賀璋差點兒沒咬着自己舌頭:一,一百萬兩?他都能做什麼呀,就敢要一百萬兩?便是拿錢買兇也要不了這許多。
賀璋眯眼,着重打量顧衛卿,若他敢戲弄自己,敢叫他今日有來無回。可顧衛卿神情語氣態度都認真得不能再認真,坦然的任他上下左右的打量,不見一點兒心虛和害怕。
賀璋氣餒,他還真挑不出顧衛卿的軟肋來,當下語氣不善,略帶嘲諷的道:“你胃口也太大些了吧?”他可不是賀琮,不會爲美色所迷,動動口就要一百萬兩?拿自己當冤大頭呢?
顧衛卿淡淡的道:“殿下此言差矣,草民非是敲殿下竹槓,實是草民從自身實際情況出發。試想若無殿下,草民攀附王爺,此一生足夠錦衣玉食,這份安穩、富足,難道不值一百萬兩麼?這草民還說少了呢,有王爺做倚仗,草民行商十分便當,十年之內,草民便能賺得幾百萬兩,區區一百萬兩,不過是草民跟殿下討要的擔驚受怕的損失費罷了。”
“呵呵呵……”他還挺有理。可這細作費用太高,孤不用你了還不成?
顧衛卿又道:“殿下高瞻遠矚,自然不會拘泥於眼前的一時利益,若草民能替殿下清除永生後患,這一百萬兩花得可不要太便宜呀。”
被說中心思,賀璋欲蓋彌彰的道:“你別錯打了算盤,孤可從未起過要謀害六弟的心思。”
顧衛卿涼薄的道:“人心不足都是一步步餵養出來的,今日不過吃只死鼠,他日貪心一起,便想要吞食大象,殿下若不懼六王爺終成後患,只當今日從未與草民見過。”
賀琮勃然怒喝:“放肆,你這是在陷害孤不顧兄弟情義,要手足相殘麼?”
顧衛卿瞪大眼,道:“殿下息怒,草民並無此意。”她哪句話說他要手足相殘了?不心虛,他惱什麼啊?這“謀害”二字可出自他的口,卻不是她說的。
賀璋卻冷笑大怒道:“豈有此理,你是六弟的男寵,卻始終心存不良,時刻想着挑撥孤等兄弟感情,罪不可恕,孤豈能容你在六弟身邊作亂,來人,把顧衛卿推出去,即刻杖斃。”
這一下變故從生,從外頭涌進來諸多侍衛,上前就要挾持顧衛卿。
顧衛卿並未露出懼色,只輕笑道:“殿下這又是何必?買賣不成仁義在,難道您要殺人滅口不成?”
誰跟他做買賣,他也配?他就是殺人滅口了,他一個小小商賈,還能怎麼着?
賀璋只厲喝道:“推出去。不過小小的男寵,即使是六弟就在跟前,他還能爲了你忤逆孤不成?”
顧衛卿搖頭輕笑,這賀家兄弟脾氣還真是像,動輒就把人杖斃,沒個新鮮的法子?她道:“殿下太心急了,不免讓人疑惑這是惱羞成怒,哪怕是草民出了這彰德殿再出什麼意外呢,王爺即使再怒再惱,也不敢懷疑到殿下頭上不是?如今草民可是從殿下眼皮子底下推出去的,殿下就真的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