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在最前方的是陌刀軍,這是一種又重又長的大刀,類似於三尖兩刃刀,長達一丈有餘,數千名陌刀軍組成人牆,將手中陌刀排成一排排,向前奮進,如同一堵堵刀牆一般,無論從心理上還是殺傷力上,都能給叛軍以重大的打擊。
與**的武器相比,叛軍則要遜色許多,由於陌刀這種高性能武器的造價相當較高,叛軍在短時間難以全部武裝,所以叛軍總體的武器裝備比較雜,什麼槍啊、棒啊、甚至鋤頭也有,接戰廝殺在一起後,裝備上的劣勢很快就體現了出來。
然而,正是這些裝備落後的叛軍,他的勇敢與不怕死精神卻相當的驚人,**那刀牆幾如坦克一般平輾過去,盔甲不全的叛軍們卻是無所畏懼一般,前赴後繼的往上衝,直至將刀牆衝散,雙方陷入混戰。
血腥無比的畫面,夢魘一般的殺戮,鮮血遍野,屍首橫陳。
於軻也算是親手殺過人,本以爲殺人不過頭點地,殺過一次便不再害怕,但此時眼睜睜的目睹了這修羅殺場,那難以名狀的恐懼還是無強抵擋的讓他感到膽戰心驚。
“害怕了吧。”身旁的朱邪克用冷冷道。
於軻得到了康承訓的特別信任,這是令所有部將們都感到不解的,他們都覺得主帥是不是犯糊塗了,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書生一般的小白臉能有什麼用處呢,這自然招來一些人的嫉妒。
朱邪克用似乎也是其中之一,他一直以爲,那日於軻與康承訓所打的那個賭,只不過是他爲了活命而信口雌黃罷了,天意湊巧讓他說準了而已,他根本就是一個下賤人商人而已,哪裡會有什麼真才實學。少年得志,一向自負的他,如今在軍中的名頭竟似不如這個小白臉盛,對於他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而言,自然是難以接受的。
於軻隱約能覺察到朱邪克用的敵意,他曉得這位將來要成爲大名鼎鼎的“李克用”的傢伙實力有多強,這樣的人物,他根本就得罪不起。於是對於朱邪克用的冷嘲似言語,於軻並沒有在意,只是強定了定心神,微笑道:“某初次上戰場,確有些許不適應,讓將軍見笑了。”
朱邪克用不以爲然道:“殺人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跟殺雞屠狗差不多,於兄不會連看到殺雞都會嚇得哆嗦吧。”
於軻就鬱悶了,心想你這麼牛哄哄的人物,幹嘛總跟我一個無名小卒較真,你不嫌無聊哇。
“於郎本非軍人,頭一遭見得這種場面還能如此鎮靜,稱得上是難得了。”一直注視着戰場變化的康承訓突然開口爲於軻辯解,於軻心裡邊舒服了許多,而那朱邪克用卻臉色暗沉,默不做聲了,顯然是對康承訓的偏袒頗有不悅。
雙方還在拼死廝殺,叛軍的損失已有兩成以上,風更猛了,這對處下下風口作戰的叛軍來說將更爲不利。果然,不出一刻的時間,叛軍的陣腳露出了不穩的跡象,前方拼殺的叛軍開始逐步退縮。
朱邪克用目光犀利,率先瞧出了叛軍破綻,遂道:“賊軍陣腳已亂,某請率本部騎兵突襲賊軍後陣。”
康承訓乃一代名將,對於戰場形勢的變化自然是瞭然於胸,便道:“好,某命你父子率本部沙陀鐵騎從左側迂迥賊軍後方,若能衝亂賊陣,便爲此戰首功。”
“遵命。”
朱邪克用得令而去,與其父朱邪赤心會合,二人率領三千沙陀騎兵,已從左翼山包後悄然迂迥到了賊軍後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入敵陣。
那姚周正於中軍指揮,不想背後突然大亂,三千沙陀軍如虎如羊羣,勢不可擋,片刻之間便將中軍衝爲兩截。賊軍自造反以來,何曾見過如此迅猛的騎兵,那姚周也算久經沙場,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應對,待到反應過來之時,全軍已是亂成一團,他見敗局已定,不敢再戀戰,也顧不得傳令撤退,自率三百餘親兵衛隊狼狽逃走。
正在廝殺激戰的賊軍們一見將旗退敗,軍心立時大亂,全無再戰一心,一個個丟盔棄甲,望柳子鎮倉皇逃去。
那朱邪父子殺紅了眼,指揮着沙陀軍窮追不捨,一路上斬殺叛軍近萬餘,直追至柳子鎮外,被環城寨中劍塔密集如雨的射矢所阻,這才緩緩退回,與康承訓所率的緊接而來的主力大軍匯合。
此一役**大獲全勝,斬殺叛軍一萬五千之多,自損不過三千,而朱邪氏所率的沙陀騎兵更是聲名大振,自那以後,諸道將領但見朱邪氏父子,無不肅目側立,不敢仰視。
那姚周遭遇了一場大敗,這才意識到**這回來可不是鬧着玩的,急是一面發向徐州發求援信,一面令殘存兩萬餘叛軍日夜加固防禦,固守待援。
這一戰是自龐勳造反以來,**首獲大規模的勝利,士兵中流傳着的對叛軍的畏懼一掃而光。康承訓藉着軍心振作之際,便將五萬軍四面下寨,將柳子鎮圍得水泄不通,日夜猛攻,不給叛軍任何喘息的機會。
然柳子鎮的環城外寨甚爲堅固,數十座高樓箭塔更是防禦的利器,**每每還沒有攻近外寨時便被箭塔射得損失難當,不得已只得撤退而回,是以一連圍城七日均無任何進展,本已振作的軍心士氣又開始回落。
“壽城來報,王弘立已設計擺脫馬招討的大軍,正率三萬精兵向柳子鎮挺進。叛賊龐勳正調各路叛軍回援徐州,據報賊首更有親率大軍援救柳子鎮的意圖……”
康承訓默默的聽着各處發來的戰報,臉色愈加的難看,衆將也都默不做聲。聽完了奏報,康承道:“柳子鎮久攻不下,目下的形勢對我軍頗爲不利,不知諸位有破敵良策?”
衆人無言,氣氛相當的冷淡,突然,朱邪克用站將起來,拱手道:“依某之下,如今我軍所臨的最大挑戰就是賊將王弘立的三萬援軍,若是能擊破此賊,則柳子鎮守軍必然膽寒,到時再強攻必然可克。”
康承訓露出些喜色,道:“克用言之有理,似乎你已有破敵良策?”
朱邪克用豪然道:“王弘立遠道而來,只爲解柳子鎮之圍,必然只顧行軍而疏於防備,某願率本部騎兵星夜兼程,搶佔有利地形設下埋伏,必可出其不意擊破此賊。”
康承訓深知沙陀輕騎兵千里奔襲的特點,對於朱邪克用同樣十分的放心,便道:“好,某就準你所請,事不宜遲,你這出準備出發吧。”
有朱邪氏父子出馬,解決了王弘立這一路當不成問題,但平賊的關鍵還是在於能否儘快攻下柳子鎮,康承訓環視了一眼衆將,見於軻低頭不語,似在有所思考,便道:“於郎沉思不語,莫非有破城良策?”
於郎哪裡是在思索,他是在極立的回憶着史書,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史書所載**破柳子鎮之戰,乃是採用了火攻,前幾日他又把柳子鎮一帶的地形細細的觀察了一遍,與史書中所言正是相仿,所以他便有了進獻火攻之策的想法,但只是一直未能成熟,現如今既是康承訓問了,也就不好再不動聲色,遂道:“某前日觀看敵寨四周地形,發現北方一帶樹林皆被賊軍伐盡,用來立寨,如此一來,則無擋風之屏障。而賊寨雖然堅固,但卻盡爲木頭所立,所以我軍只消等到大風天氣,以火攻之法攻打,便可不費吹灰之力攻破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