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從混沌中衍生出來之時, 天地剛定下雛形,世間覺醒的生靈也不過寥寥數只,而且神智大都未開化完全。
但對於他來說, 與生俱來的記憶使其並不像別的生靈一樣懵懂, 那來自暗界的呼喚, 已經明確昭示了他是爲何而誕生。
能和饕餮力量相匹配的身體麼, 原來只是個無法自在生存的容器, 但話雖如此,卻不見他對此流露出絲毫情緒,不管是憤怒, 抑或悲哀。
不過,應該先給自己取個名字纔是, 他很隨意的仰靠在身後一棵大樹上, 即使是不能反抗的命運, 他也不想連那怪異的稱呼也一併接受了。
“呼——”有風掠過他的耳際,將幾片綠葉捲上了天空。
跟着葉子飛舞的軌跡, 他的視線亦隨之轉移,於是,那雙黑瞳中立刻倒映進了那片廣無邊際的淺藍。
真是純淨到不摻一絲雜質,他伸手,張開五指, 似乎是想要觸摸天空一般, 但看着那透過指縫的藍, 他的手垂了下去, 喃喃自語道:“好遙遠……”
唔, 什麼東西在輕碰自己的臉頰,感覺到癢意的他微微偏過頭, 只見一朵開作五瓣的淡色小花正於風中搖曳着,不時地靠向他的位置。
“是木槿啊。”他微一停頓,隨後竟露出了來到這世界後的第一個笑容,還忍不住用指尖撫了撫淡紫的花瓣。
然而未等他收回手,幽藍的光芒亮起,與他食指相觸的木槿花在光中瞬間便化爲了灰燼。
他眼中的笑意凝固了,就那樣保持着擡手的姿勢,沉默良久。
“鎖•封印。”極低的聲音自他脣間吐出,法訣帶來的效果開始顯現——頭上的彎角,尖銳的利爪,身後的尾巴……
硬是將自己身體退化成幼年模樣的他斂下眼瞼,雙眸中的色彩比最深沉的黑暗還要厚重:“現在的我,並不準備接受力量傳承。”
“從今往後,我的名字是——霄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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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新的生靈要誕生了?正在林間漫無目的前行着的霄堇停下腳步,依目前散播開的靈力氣息來看,這次甦醒的,應該是個實力很強的傢伙。
說不定會很有趣,霄堇也不清楚自己是出於什麼心理,莫名的期待對方快些出現。
就在霄堇站定後不久,幾根大體爲赤色,只在邊緣處閃現點點黃光的羽毛從空中飄然而下,落在了距離他只有幾步遠的空地上,最後交疊起來,將一個模糊的影子籠在了其中。
“竟然是由掌控火屬性的赤羽來守護……”霄堇見狀直接坐了下來,藏匿起自己的氣息,“既然如此,我就等着看你的真面目吧,反正也不需要多長時間。”
的確,那原本模糊的影子正在一點點變得清晰,隱約已經顯現出了大致輪廓。
然而正當赤羽即將消失,生靈甦醒之時,一陣白光閃過,沒入了那幾片羽毛之間。
“受象徵着光明力量的扶桑庇佑麼。”霄堇遠遠便注意到了那棵充滿生機,頂端早已不知延伸至何處的巨樹。
“光明?呵,”霄堇輕笑,“也許只有力量,才能劃分出明確的界限。”
“撲棱——”翅膀拍擊的聲音傳來,一隻還不及霄堇手掌大的小鳥正位於原本赤羽飄落的地方,努力撲扇着雙翼,似乎是想要飛起來。
那滿身紅黃雙色的羽毛,真是有如火焰一般美麗,霄堇感嘆道,特別是那擁有着雙瞳的奇異眼睛,彷彿能洞穿這世間所有的虛妄。
再見了,小傢伙,霄堇悄無聲息的轉身離去,下次重逢時,你會成長到什麼地步呢?
——但願,不要比天空遙遠,也不要如同木槿一樣柔弱。
而還在掙扎中嘗試飛翔的小鳥,從始至終都沒有發覺霄堇的存在,畢竟就算是日後震懾無數兇獸的“雙瞳”,也不能看透混沌之力的凝聚體。
所以,很久很久以後,每當重明回憶起與霄堇的相遇,對其想要吃掉自己的玩笑不爽時,都會引得霄堇失笑——
因爲你永遠不會知道,那不是你我真正的,初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