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你肯定沒想到我會有此一招吧。”在距重明公寓幾裡之外的一片空曠土地上,上半臉被覆面具的黑衣人看向手掌,只見一縷極細的黑色絲線緩緩在其指間遊移着。
“噬夢可是我收集了無數人心中最深處的恐懼後,才得以成功淬鍊出的法器。今日雖然付出了相當於半身的傀儡做代價,但畢竟成功引開了你的注意,讓噬夢有機會接近那妖物。即使你有作防範,又怎會料到噬夢只是無實體的幻象而已,根本無法阻攔呢。”
“何況我提前將噬夢分離,只讓其中一半進入那妖物體內,以便減緩術法奏效的時間,所以,噬夢的存在會被人察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黑衣人沒有起伏感的聲音再度響起,“噬夢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它會一點一點腐蝕人的心智,使其終有一天,爲我所操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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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放至重明阻攔黑衣人之時,一片靜謐的屋內。
霄堇還在牀鋪上安穩的睡着,渾然不知有一縷比夜色還要濃厚深重的黑暗絲線,悄然出現在了牆邊,朝着牀的方向蜿蜒而來,一會兒的功夫便已鑽入了他的眉心。
漸漸地,霄堇原本輕淺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臉上也顯現出痛苦的神色——他陷入了噬夢所營造的幻境裡。
此時霄堇的夢中。
他茫然的行走在一片森林裡,周圍到處是茂密的高大植物,頭頂上的天空也被枝葉遮掩的支離破碎,陽光灑下不均勻的點點斑痕,淡淡的風在林間穿行着。
似乎是很久之後,霄堇終於停下了機械的步伐,有了一點清醒神智的他看向四周,入目永遠是一成不變的綠色,霄堇心下疑惑,他爲什麼會在這種地方?
就在霄堇怔仲間,森林裡一直不曾停歇的風吹拂過來,繞過他的耳際,帶起他的鬢髮,溫柔的、輕緩的,就好像那個人一般,也是如此——
是誰?
霄堇嘗試去抓住剛纔閃現的感覺,然而腦海中一片混沌的他如何能找到原因,只好繼續向前走去,停留在原地的話,想必事態不會有任何改變,也許,前方有他想要的答案也說不定。
這林中的植物千奇百怪,有些甚至好像是擁有了自我意識一般,發出類似於交談的聲音,然而並不能聽的分明,霄堇也沒有去理會身邊掠過的怪異景象,只是不停地向前方走去。
“小重,你又到哪裡去了?”突然,霄堇聽到一個還很稚嫩的聲音如此喊道。
有人,而且就在前方不遠處!霄堇立刻振作了精神,去尋找剛纔那個聲音的主人。
只見一個頭上長着雙彎角,身後還拖着一截尾巴的男孩正站在一棵大樹下,滿臉的氣急敗壞。
好像在哪裡見過,霄堇突然莫名覺得這男孩的模樣有些熟悉。
“小重,你快出來!”男孩竟然直直穿過了霄堇的身體,邊跑邊喊道。
什麼?!霄堇呀然,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隨即伸手去觸碰距離自己最近的樹枝,卻發現還是之前實體的感覺,並非幻象。那麼,爲什麼只這個男孩是完全看不到他,也接觸不到他的樣子?
難道,這裡是另一個重疊的空間麼,雖然近在咫尺,卻無法相互干預。
“我在這裡。”就在男孩焦急萬分之時,一隻分外漂亮的小鳥撲棱棱飛了過來,滿身紅黃雙色的羽毛豐滿且亮麗,特別是那雙擁有着雙瞳的奇異眼睛,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小重,極淵現在有生靈開始甦醒了,你這樣獨自出去很危險的,下次不能再趁我冥想時偷偷溜走了哦。”男孩的神色瞬間從焦灼變成了擔心,哪裡還有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只是到處逛逛而已。”小鳥收攏翅膀停在了男孩的肩頭,隨口答道。接着便翹起長長的赤色尾羽,仔細梳理起來。
“無論如何,要和我一起才行。”男孩顯然沒有接受小鳥類似於辯解的說辭,他伸手撩開身前橫伸出來的煩人枝椏,語氣溫柔卻很強硬。
“好吧,聽你的。”小鳥雖然有點不以爲意,卻還是抖抖羽毛,轉頭蹭了蹭男孩的臉頰。
男孩墨色的眼睛瞬間就盈滿了笑意,彷彿得到了多麼重要的承諾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霄堇周圍的景象突然開始迅速轉變,無數細碎的畫面紛紛從他身邊擦過,一幕幕全是那個男孩與那隻小鳥相處的點點滴滴,有種平淡卻真實的美好。
那隻小鳥以後會怎麼樣呢?毫無緣由便產生了強烈好奇心的霄堇,彷彿被什麼牽引着一般,走向了那些流動畫面的其中一幕,而就在他站定之時,周圍不斷轉變的景象竟也隨之定格。
一片空地上,驀地有火焰燃起,那種強烈的灼燒感連霄堇都能隱約感覺到。
“噼啪、噼啪……”不斷跳躍的火焰中心,有個模糊的影子蜷縮成一團,霄堇雖並不能看清是誰,卻莫名的心裡一跳。
“小重……”在火焰的邊緣處,那個之前霄堇見過的男孩直直盯着火中的影子,表情很是凝重。
就算不見了彎角和尾巴,霄堇也不可能認不出這個臉孔與聲音較之前並沒有太大改變的男孩,也就是說,那火中的影子是——
那隻小鳥!
霄堇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在如此灼熱的高溫下,任誰都無法存活吧。
而那按理來說應該焦急的男孩並沒有什麼動作,只是緊抿着脣線站在原地,雙手握拳,眼中閃爍着火焰的光。
“唰!”突然,一雙巨大的翅膀從火中展了開來,每一根羽毛大體都是赤色的,只在邊緣處閃現點點黃光。
沒有被灼傷麼,霄堇鬆了口氣,既然羽翼看上去完好無損,那麼本體也應該沒有事纔對。
“終於……”從始至終不曾移開過目光的男孩喃喃自語道,“既然最後一關已經安然度過,那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難道這是一次所謂的歷練?將男孩低語收入耳中的霄堇立刻留意到了其中關鍵性的詞句。
只見那雙翅膀慢慢又收攏起來,而其所過之處的火焰均失去了原本的張狂,無一例外的漸次熄滅,只留下大片焦黑的土地。
模糊的影子也顯露出來,那是一個看上去還不足十歲的小孩,蜷縮着身體躺在翅膀上面,雙目緊閉,似乎還在熟睡。
“小重……”男孩企圖接近,卻好像被什麼阻擋了一般,不能靠近那孩子分毫。
“小重!”男孩的聲音立刻急切起來。
那孩子就是那隻小鳥化作的人形麼,霄堇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因爲在他潛意識裡,這一切是如此的,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