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李玉衡見一名白衣人朝着墨陽攻過去了,立刻縱身趕了過去。她奪了那人的劍,將那人殺死,擋在了墨陽的面前。
她冷喝:“你們既然是衝着我來的,那就一起去外頭打,別傷及宮裡的人。”
蒙面人彷彿是沒聽見似的,冷冷道:“殺了李玉衡。”
望着白衣人們圍成了半圓形,朝着自己步步逼近,李玉衡冷笑:“看來我今兒個是逃不出去了,爲了我這個小市儈,帶了這麼多人來闖王宮,您老人家是真行!”
“呵呵,玉衡啊,有什麼想交待的,趁現在趕緊先交待了吧。”蒙面人陰陰的笑道:“看在同是陰陽家的面子上,本座會盡力完成你的遺願。”
李玉衡冷冷的發問:“彥天師的卦象對你造成了什麼威脅,爲什麼要把他和我趕盡殺絕。還有姒瓏,你殺她滅口又是因爲什麼?”
蒙面人故作傷腦筋的感嘆:“玉衡啊,本座是讓你留遺言,可不是要回答你的問題……你還是帶着這些問題去見彥天師和瓏兒吧。”一揮手,“殺!”
白衣人們羣起攻上。
李玉衡持劍招架,被逼得不斷後退。二十幾人對一人,勝負根本不需要懷疑。
李玉衡的身上不斷的出現傷口,她只能後退,後退着上了龍椅前的階梯。
“玉衡!”墨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因着墨陽這一喊,李玉衡分了心,被白衣人打落了手中的劍。腳下失衡,朝着墨陽仰倒下去,李玉衡砸在墨陽身上的那一刻,一支劍刺進了她的心口。
鮮血瞬間涌出,將水碧色的妝花裙染污。
李玉衡咬牙瞪着蒙面人,淬着冷光的眼底,開始變得模糊失神。
“你……”她擡起手指着蒙面人,想說話,可是胸口的劇痛讓她發不出聲音。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就連蒙面人的聲音,也模模糊糊的:“玉衡啊,小小年紀就死了,多可惜?唉,怪只怪你是個愛管閒事的聰明人,留着是要壞事的。”
白衣人拔出了劍,李玉衡無力的栽倒在墨陽身上,噴了墨陽滿臉鮮血。
“玉衡,玉衡!”墨陽喚着,臉上的血在一滴滴的往下流。
一個白衣人上前,毫不客氣的把墨陽踢開,拽過李玉衡,探了她的鼻息,接着就拎着她的頭髮,將她拖到了蒙面人的面前,道:“尊上,李玉衡死了。”
蒙面人冷冷的說道:“扔到亂葬崗吧。”
一羣人退了出去,留下臨華殿裡一地鮮血和死屍。
過了好久,墨陽的兩個內侍這才從角落的桌子下爬了出來,連滾帶爬的到了墨陽身邊,聲音已經嚇得都變了調子,“王上,王上您沒事吧?”
墨陽微微打顫,心有餘悸的喘道:“立刻清理臨華殿,派禁衛軍抓住那些人!”
“是、是。”內侍們連滾帶爬的出去了,他們怎麼也想不通,方纔那些殺神是怎麼來到臨華殿的。王宮戒備森嚴,爲什麼沒人發現他們?
臨華殿的一扇偏窗外,寒蟬這才鬆開捂着嘴的雙手,大口大口的
喘氣。冷汗在沿着她的額頭往下流,她的衣服都被冷汗溼透了,黏糊糊的沾在身上。
方纔的事情怎麼會這麼突然,那些人竟然跑到御前來殺玉衡姐姐……
寒蟬懊惱,自己來晚了,要是早點來,至少可以放出蠱蟲保護玉衡姐姐……
控制着顫抖的手,寒蟬從衣服裡掏出了一支瓶子打開,瓶口,爬出一隻帶着翅膀的蠱蟲。
寒蟬喘道:“快去告訴墨漪哥哥,讓他去……亂葬崗!”
亂葬崗,在西岐城南。
那些無人認領的屍體,餓死的乞兒,大宅子裡秘密處理掉的下人,都被拋屍在這裡。
屍體散發出陰濁的氣味,遠在一里之外都能聞到,人們都遠遠的躲避着。可諷刺的是,這裡因爲屍體的滋養,野草生的茂密又茁壯,掩蓋着一具具屍首。
寒蟬和墨漪,就在亂葬崗的邊緣遇上。
墨漪的手指上,正趴着寒蟬之前放出去的傳信蠱蟲,眼下到了亂葬崗,寒蟬再次放出一隻蠱蟲。這蠱蟲四處轉了轉,接着朝着亂葬崗的深處飛去。
兩人跟着蠱蟲,從一具具橫屍間跑過。
“玉衡姐姐!”
“阿衡!”
他們找到了李玉衡。
她被拋在雜草中,臉白如紙,髮髻已亂,水碧色的妝花裙被染得黑紅,心臟的劍傷處,翻起的肉和布料絞在一起。
看到這樣的慘象,寒蟬驚駭的停下了腳步,恐懼令她倒退。
墨漪輕輕將寒蟬推穩,立刻俯下身來,出手就封住了李玉衡的七經八脈。
寒蟬怯怯的問道:“玉衡姐姐還活着嗎……”
墨漪探了探李玉衡的鼻息,沒有呼吸了,悲愴憤怒的感覺霎時堆滿在墨漪的胸口處。他抓住了李玉衡的手腕,按到脈搏處,企圖感知她還有沒有脈象。
“怎麼樣?”寒蟬的手心裡已經佈滿了汗。
墨漪搖搖頭,“不知道。”他不知道指腹下的微弱輕顫,到底是李玉衡的脈搏,還是其他什麼錯覺。
“是誰殺得她。”墨漪近乎低吼。
這樣狠厲的語調,讓寒蟬有些慌神,她忙說:“是那個蒙面人,你的師父……”
“呵,師父。”墨漪咬牙切齒的念着這個詞,“倒真是我的好師父!傷我不夠,還要傷墨漓,殺姒瓏,如今連阿衡也不放過!”
“墨漪哥哥……”寒蟬也俯下身來,看着一動不動的李玉衡,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玉衡姐姐如果真的已經死了,我們找個好點的地方,將她安葬吧。”
“安葬做什麼?”墨漪露出一道怪異的笑容。
這笑容太過陰戾,寒蟬幾乎以爲是看錯了眼,她平靜下來,清泠泠道:“墨漪哥哥,你需要冷靜。”
墨漪哼了聲,將李玉衡打橫抱起,對寒蟬道:“回城,跟我走小道繞回府裡,不能讓人看見我們帶了阿衡回去。”
寒蟬道:“那這裡少了一具屍體,他們要是回來找,就會發現不對。”
墨漪無奈的說道:“沒辦法了,短時間內如何找個
跟阿衡相似的人丟在這裡。先回去安頓了阿衡,我會讓人儘快過來處理。”
寒蟬也想不出別的辦法,點了點頭,“走吧。”
兩個人連忙離開亂葬崗。
這一路走的小心隱秘,寒蟬放了十幾只蠱蟲出來,探視周圍有沒有跟蹤者。所幸沒有,兩個人繞了幾個圈,最終潛回了墨漪的府邸中。
後花園中,坐在雀陽花下的顧憐,忽然聽見牆頭上有聲音。回頭望去,見到的是翻牆而入的墨漪和寒蟬。
顧憐這是第一次見到寒蟬,怔了怔,然而視線很快就被吸引到了李玉衡身上。
顧憐駭然的驚呼出聲:“墨漪公子,她、她是……”
墨漪沒和顧憐說話,徑自錯身而過,倉促行走間帶起的風,吹亂了顧憐鬢角的發。接着錯身的是寒蟬,寒蟬也只看了顧憐一眼。
“墨漪公子……”顧憐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看着地面滴下的血,又有幾瓣雀陽花落下,顧憐斂了斂裙角,也連忙追了過去。
臥房內,墨漪將李玉衡放在了榻上,因着已經封住了李玉衡的七經八脈,這會兒再沒有血液淌下,只是被褥被沾髒了一些。
顧憐進屋的時候,看見寒蟬坐在牀邊,不斷的喚着:“玉衡姐姐,玉衡姐姐!”
顧憐一驚,沒想到這個女子是李玉衡,她還記得墨漪和她說過,李玉衡是去找能解蠱的人……
“寒蟬。”墨漪喚了一聲,拿來一卷紗布,一瓶瘡藥,還有一套乾淨的衣服。“你給阿衡包好傷口,換上衣服,我已經封了她的經脈,若她還沒死,便能維持生息。照顧好她,我去找個可靠的郎中來,切記不要讓我府上的下人看見你們。”
“放心吧,墨漪哥哥,你也小心點。”寒蟬說着,放出了幾隻蠱蟲。
蠱蟲們吸了空氣,身子變成了巴掌那麼大,從顧憐身邊飛過的時候,顧憐花容發白,一陣惡寒竄入了心間。
幾隻變大的蠱蟲卻飛到了窗子處,合力掩住了窗簾。一盞茶的功夫過後,整間屋子的窗簾都被拉住,黑漆漆的。
寒蟬點了油燈,一燈如豆,她坐在李玉衡身邊的這幅畫面,在光影的襯托下顯得詭異而陰暗。
顧憐的心發憷,濃重的血腥味、昏暗的房間、還有寒蟬的蠱蟲和銀飾,都讓顧憐不想再待在房間裡。
她追着墨漪的腳步出去,替寒蟬關好門,終於再也聞不到血腥味了。
“顧姑娘。”墨漪喚道。
顧憐心虛的望向墨漪。
他低聲道:“我知道你不想靠近我們這些陰陽家的人,但是,請你能回屋去,和寒蟬一起照顧阿衡。”
顧憐精緻的面容,像是被夏風吹皺了似的,透着些微的幽怨。鬼使神差的,竟是問道:“墨漪公子喜歡她?”
話出口的瞬間,顧憐驚訝失色,腹誹自己怎麼突然就中邪了似的亂說話,忙道:“是我失言……這就進屋去。”
墨漪輕哼了聲,驀然盯着顧憐,一字字道:“我喜歡的人,不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