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想要拆散一樁姻緣的辦法無外乎兩種。
要麼是捨出財帛金銀或者官爵提拔來利誘,讓其中一方主動放棄。要麼就是揮起大棒,棒打鴛鴦,以武力以權柄壓之。
袁來和那沒見過面的施卿卓雖然談不上鴛鴦,也論不上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但是這並不耽誤施夫人的決策。
在施夫人看來,袁來就是那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可笑又可憐,如今又可恨,實在很討厭,但是他畢竟是癩蛤蟆不是螻蟻,沒法子隨手碾死,那麼就要想出一些更好的方式來讓袁來不要纏着施家的千金。
“送金銀並不是個好主意,袁守誠的生意不小,一般的金銀恐怕拿出去也無用。商人麼,無非就是想要利益二字而已,我尚書府能給他們的不外乎就是生意上的照顧。”
“去見一見對方,跟他們說清楚,想要什麼,讓他們提出來,無論是免稅還是官商,只要不過分就答應他們,不過也要有底線。商人這種東西,貪得無厭。”
“如果他們不要這些,那就承諾他們個官爵,只要那叫袁來的傻子想要入仕,就給他們個小官。但是如果他要科舉,記住不能答應他們,大啓的科舉是王謝兩家地盤,咱們沒必要爲了他們欠烏衣巷的人情。”
以上就是施夫人的原話。
當帶着施夫人“懿旨”的施管家來到袁家書行的時候,袁來正在睡覺。被下人從睡夢中喚醒的人脾氣通常不會很好,據說這就是俗話說的“起牀氣”。
袁來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很有起牀氣,不僅僅因爲沒有睡好,更重要的是這個迫使他醒來的施管家有一張很不討喜的臉。
施管家貴爲尚書府大管家,把持操勞這些年什麼高官顯貴沒見過?即便是當今皇帝他也有幸遠遠目睹過真容,作爲尚書府的大管家他的地位當然不僅僅是一個下人,所以他有些高傲,特別是面對一些地位遠不如施家的人時候。
面對袁來更不用說,一個商人的兒子,還只有十五歲大,據說還是個傻子,這樣的對象無論怎麼說都不應該讓施管家將其放在眼裡。
所以不出意料地當他一臉高貴地坐在客人位子上,看到施施然打着瞌睡過來的袁來的時候,他皺了皺眉,眼中露出濃濃的不滿來。
好在他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麼的,所以儘管不滿但是並沒有作。
“你就是袁來?”他皺眉問道。
袁來擡起頭看了看這個臉色嚴肅,語氣很不好聽的中年男人,沒有回答。
施管家又問了一次:“你是袁來?”
這次這少年回答了,雖然神態依舊慵懶猶如一灘爛泥,但是終究還是回答道:“是啊,你誰啊?”
你誰呀?我認識你麼?
這種語氣以及語言背後的含義和態度讓施管家的臉沉了下來,他哼了一聲,忍着不滿道:“我是施尚書府上的大管家,我家夫人讓我來和你談談。”
“你家夫人?”袁來眯縫着的眼睛睜大了一些,問道:“是我未婚妻的娘?”
施管家聽了不由得嗤笑一聲,看着袁來的目光也越不屑。
果然,是個攀親家的無賴。施管家在尚書府地位很高,是隨着施夫人從孃家府上一同嫁過來的孃家人,那施夫人原本是曾經的當朝太師的千金,而袁守誠的好友施公旦也是得到了那位太師的賞識和提拔,於是在家中施公旦雖然是家主但是凡事還要看施夫人幾分臉色。
施管家是施夫人的心腹,對如今自己辦的事情也十分清楚,對袁來的來歷更加明白的很,因而也就更加將他看低了幾分。
袁來的眉毛微微一挑隨後便懶洋洋趴下,看着對方這個態度他又不是真傻,多少也能感覺到了對方那位夫人的敵意。
只不過袁來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沿襲上輩子,依舊是個順毛驢,這門親事他本來也沒放在心上,就連袁守誠別看說的熱鬧其實也並沒有要求肯定要攀上這門親,此行的目的還真的就只是“拜訪”一下而已,如果還念舊日情分,兩家把酒言歡,看看親事還成不成,如果還成那就是皆大歡喜,如果不成那也就算了。
但袁家雖是這麼想的,在其他人眼裡就未必是這麼回事了。
袁來看着對方既然這樣冷臉,也懶得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那就是了,不過你說你家夫人要你和我談談?談什麼?”袁來慢慢道,眼神很純真。
“談正事。我們夫人很好奇你這次來京城是爲了什麼。”施管家道。
袁來心裡笑了一聲,臉上卻認真道:“有些私事做,順便我爹叫我拜會一下施家長輩,說是和施伯伯很多年不見了,很想念,我爹生意也忙,施伯伯也是大忙人,很少有機會見面,我作爲晚輩上京來總要拜見一下的。”
這番話並不虛假,袁守誠的確和施公旦多年不見,舊時老友,真的也很想念。
袁來這話很合規矩,很合道理,但是在施管家看來就是明顯的拉關係攀交情,於是施管家臉色微冷,道:“袁老爺倒是念舊,不過我覺得你並不只是來拜見一下長輩這麼簡單吧。”
“哦?那管家先生你覺得我還想做什麼呢?”袁來訝異道。
施管家臉色又冷了幾分,看着對面的少年的那張還算清秀喜人的臉上寫着滿滿的明知故問。
他索性也不遮着掩着了,既然面前的少年不主動解這層布,那就由他來揭開好了。
“你不用明知故問!這麼多年都沒來拜見,如今卻來了?卿卓小姐還有幾個月便要成年,成年了便要談婚論嫁,你不要告訴我你這次來不是爲了這個!”
“成年?”袁來一愣,他還真不知道施家小姐即將成年,在他的想法裡女孩成年即便不是十八也該是十六,他從未想過如今那不過十四歲的少女即將成年,就因爲如此他也從未想過這次上京到施家會涉及談婚論嫁。
微微愣了,他才忽然記起似乎聽說過在大啓女子十五歲便是成年了,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似乎古時候的女子成年都要更早一些。
他對此的印象顯然還停留在上輩子。
眼見袁來愣神,施管家頓時有些怒氣,他只覺得這少年太會裝蒜,既是有婚約總不可能不知道女方的年紀,當然更不可能不知道施家小姐即將成年的消息,如此竟然還一臉的愣神這難道不是故意裝得嘛?
於是他冷哼了一聲,向對面少年道:“你也不用裝成這副模樣!你的目的無非就是來攀親,想我尚書府是何等地位,你們袁家只不過是個地位低賤的商人,還真當富貴是那麼好攀的?”
袁來的臉色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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