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來的宣言一落,便惹得滿室無聲。
諸多大人物們齊齊變色,那些三境的管理宗門事務的高層還只是愣神,而那在座的幾位四境大修行者則完全是控制不住地變了臉色。
“你說什麼?!”北宗那位從內院趕來坐鎮的大長老神色劇變,盯住袁來,目光如炬,似乎是要看破袁來的虛僞。
一陣無形的壓力出現,向袁來涌來,在這種地方出手已經算是過界之事,但是如今卻無人打斷和阻止。
因爲所有人都想確定袁來所說的事是真是假。
而確定真假最簡單的方法便是以修爲壓之。
袁來三境的心神遠不如四境穩固,如今感受到來自北宗大長老的如山壓頂的力量,他也不由呼吸一窒。
感覺自己瞬間被壓制下來,但是這種壓制卻沒有引動他本能的反擊,因爲這道目光並不在殺伐,而在於辨別。
心中有假,則心神不定,在四境的目光下就肯定會露出馬腳。
袁來本就說的是實話,當然不懼這目光,於是他毫不擔心地坦然對視。
這樣一來,那施加在心靈上的如山威壓也慢慢散去。
心中無懼,威壓不在。
但與他的平靜坦然截然不同的則是那一羣驚愕的人。
在座的部分年輕的修行者還有不少有些疑惑,但大多數人都是沉默下來。
“各位應該都知道三百年前,啓國立國之後,我宗門祖師便灑然西出天門關,這件事不是什麼秘密。”袁來說道。
一直保持微笑的杜康也嚴肅起來,凝視他,說道:“這當然不是什麼秘密,但是據我所知當年雲宗祖師出關後便消失無蹤,再無音訊了!”
袁來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如此,杜長老你應該聽說過我宗門祖師當年的修爲吧?”
杜康深了口氣,道:“據我所知,已達五境。”
“沒錯,我派祖師當年修爲達到五境,欲再加以突破,於是散去一身通玄修爲,卸甲出關,以圖突破,而具體之後他究竟是否功成卻沒人知曉。”
在座的一位來自東海的四境大修行者突然開口,說道:“他若是晉級卸甲,豈會無人知曉!”
袁來扭頭看去,立即反擊道:“這位前輩難道也達到了五境修爲?”
那人面色一沉。
袁來再問:“或者說你目睹過卸甲境成的景象?”
他笑了笑,有些不以爲然地道:“既然你也沒見過,那麼我派祖師突破晉升與否,爲何一定有人知道?難不成突破卸甲境就會天地大動,鬧得整個大陸都不安生?”
他說到這裡,心知氣勢越發不能弱,於是連帶神情語氣也張揚了數分。
眼看着那位四境臉色不渝,南宗蘇聖用立即接過話來,目視袁來,認真地道:“袁來,不是我們不信你,只不過這件事實在是太讓人吃驚,大陸百年,連達到五境的都不確切,更別談卸甲仙人,那已經是超凡人物,你說的也沒錯,昔年既然雲宗祖師能開創大陸第一宗門,其修爲決然強悍無匹,散功重修的勇氣也令人敬佩,但是畢竟他最後消失的無聲無息,若是成功晉升,那麼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也的確讓人生疑。”
頓了頓,他又道:“最起碼,據我推測,晉級卸甲壽命再延長一二百年是絕無問題的,這樣說來,假設你派祖師成功,那麼接下來爲什麼不回來?只要回來,我相信總不會一點訊息都不留。”
袁來心中無聲嘆息,按他的推測,一世哪是沒回來?他當然回來了,但是卻是以轉世投胎的方式迴歸的。
但是這個推測他是絕對不會說的,於是他只能嘆息道:“據我所知,卸甲境也不是修行的終點。”
“你的意思是……”蘇檢吸了口氣。
袁來點頭,認真道:“如果我沒猜錯,祖師並沒有在卸甲一境流連不前,而是選擇了繼續前進。”
室內再靜。
這次蘇檢與多位四境互相對視,然後沉聲道:“就算你所說都是真的,但是總要拿出證據。”
“我當然有證據!”袁來毫不猶豫地道,然後他環視衆人,心中咬了咬牙,才道,“如果我說我雲宗當初的山門世界就在這卸甲世界當中,那麼請問這算不算鐵證?!”
室內再次譁然。
wωω¸ Tтka n¸ ℃o 好像是一片被燒開的沸水,袁來連續拋出重磅消息,讓這些人再也無法坐穩。
袁來也不等人追問,直接道:“當初我雲宗祖師留下小世界作爲山門根本,之後隨時間流逝,宗門勢微,後來發生了些變故,導致本來的山門丟失,這才重新選了現實中的地點重新落腳,這件事,我想各位都能查到。”
“而當初的山門發生變故後究竟去了哪裡一直是一個迷,直到我這次在這卸甲世界中發現了它!這纔想通這一切!你們應該知道,除非是同一個人所修出,否則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沒辦法將兩個完全不同的小世界不加損毀地疊加成一!”
“如果各位想看一看這證據,稍後我完全可以讓你們看一看,兩個世界重疊,我雲宗小世界中的宗門遺蹟還在,這是無法作假的!所以,現在,請問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我的?!”
袁來聲音猛地拔高,氣勢也順勢揚起,目光逼人地四下望去,最後落在屠蘇身上。
“屠院長?請問,是也不是?!”
所有人都下意識看向了屠蘇,在衆目睽睽下,屠蘇的模樣很不好,先不說袁來拋出的重磅消息,只說此刻袁來的逼問就讓他心中後悔,此前他們以名分拿來逼袁來讓步,但是誰能想到袁來竟然拋出這個答案?
眼看袁來言辭鑿鑿,屠蘇已經不由信了三分,而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按照之前的話,袁來作爲雲宗宗主,名正言順的繼承者,也就完全擁有了自主的權力。
他們的心思也就不得不暫時擱淺。
這個結果,是他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
屠蘇一言不發,袁來則一步不讓。
這一刻,氣氛又緊張起來。
而就在申屠沃甲準備出言幫袁來一把的時候,就聽見北宗那位大長老突然意外地開口了。
“算了吧。”
其聲音低沉,帶着一絲嘆息。
屠蘇皺眉,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是接下來就見這位輩分地位都極高的大長老對屠蘇緩聲道:“雲宗祖師如果真的曾晉級過卸甲境,那麼如今,可能已經近五百歲了吧。”
這話有些莫名其妙,但卻讓屠蘇瞬間呼吸一窒。
“是啊,如果他還活着的話,也真差不多了。”太一宗的四境長老也嘆道,神色莫名,但顯然心思已經不在此間爭端之上。
一種古怪的氣氛升起。
一個神奇而可怕的念頭也隨之升起。
這讓不少人都一時陷入一種奇妙的幻想中。
於是面前的爭端就顯得不那麼放在心上了。
杜康忽然站了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那麼我想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就到這裡?”唐靜巖不甘心道。
杜康有些嘲弄地望着唐靜巖,說道:“不到這裡,那你還想怎樣?”
唐靜巖還待分辨,就聽自家的四境長老也說道:“那就到這裡吧,有事明日再議。”
幾位四境之前不出言,但如今說要散場,衆人雖然大有不甘心者,但是沒人牽頭,也就只能無可奈何地從了這幾位的願。
看得出來,不少人都心思混亂,意興闌珊。
袁來暗暗鬆了口氣,心裡也是有些忐忑,說出這些消息對他而言也是一場賭,至於結果如何他也無法盡知。
盡人事,聽天命。
有四境開始離場,這表明今日這場殺人宴,終究沒有殺成。
更多人開始離場,袁來和申屠沃甲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也不多說,袁來便也開始起身離開。
他目不斜視,緩步出門,行走間卻有無數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也不在意,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唐靜巖離開的背影,他忽然眉峰一挑,竟然徑直追過去,喚道:“唐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