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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沮喪的沈家小姑娘後,浮蘇就問蒼詰爲什麼不收,眼下也不差多教一個,都有三個在跟前,多趕一隻也沒多些什麼。
結果,蒼詰輕輕碰碰小鹿的臉蛋後,說:“資質倒是還可以,但絕非善類,收到門下做什麼,閒着沒事禍害自己?”
“好像您是善類似的。”浮蘇沒忍住。
蒼詰壓根不介意浮蘇跟他嘴欠,這樣纔像是女兒對父親應有的樣子嘛:“誰說要老好人了,真來個十全十美的老好人我也不敢收。我的弟子,可以在外邊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但不能對同門舉刀子,不指着相親相愛永遠不鬧意見,但背後互相捅刀子這樣的事絕對不能容忍。”
點點頭,浮蘇認同這一點,上元真人也是這麼說的,在外邊殺殺人放放火都沒事,只要做得漂亮點,他們是正道,可不代表天天拿着正義揣名門正派的架子。但對同門敢存什麼陰損心思,上元真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噢,就是說那小姑娘是個不但坑別人,還愛悄悄坑家裡看不順眼的人,有什麼事還不說,偏憋在心裡使壞主意。”
“正是如此。”
浮蘇悟了,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己不喜歡沈多喜小姑娘了,小姑娘骨子裡有骨子陰森森的狠勁,狠而無勇無謀便是愚蠢,狠得沒有餘地就是自殺,對身邊的人狠是狠心狗肺:“那得讓她離小鹿遠一點,別帶壞小鹿。”
“小鹿纔多大,她沒這本事帶壞。不過倒得防着沈淑萍有樣學樣。那是小鹿的姐姐。也不能長歪,要被帶歪了會牽連到小鹿,你去跟三娘子這麼說……”蒼詰說完,打發浮蘇去跟三娘子通氣。
三娘子現在對蒼詰,那是有什麼聽什麼,蒼詰既然發話,她就照做。而且要相信後宅婦人的鬥爭智慧,三娘子想把沈淑萍往好的方向領。又想把那禍害根子有多遠送多遠。做爲母親,爲自己的女兒,三娘子可以卯足勁想盡一切辦法來達成。
不過,三娘子還是有些想問的:“浮蘇,那秦先生當真是你生父麼?”
浮蘇不明就裡,只點頭道:“是啊,怎麼……噢,是覺得我們不像吧,我阿孃和阿爹都生得極好,可惜到我這一點沒學着。阿爹還總笑話我是他從橋上撿來的。血脈作不得假,我們修道之人對此有的是法子來驗。阿爹這樣的人又怎麼會錯認女兒呢。”
三娘子是擔心自家小鹿姑娘被帶去被雙修,被爐鼎嘛,見浮蘇答得肯定,神色篤定,沒一絲停頓,三娘子便放下心來。平時蒼詰動不動就揉浮蘇的頭,如果是女兒,就算長得這麼大了,揉一揉也不礙,再說人家是仙長,禮數本也不同:“那以後便要請浮蘇好好照顧小鹿了,你是師姐,凡事多領着點小鹿。我看你和小鹿最有緣,小鹿就天天看着我和她爹還有秦先生,最喜歡的怕還是看着你呢,每回一見着小眼都亮晃晃地。”
“應該的,小事一樁,您就是不說,我也得這麼做。小鹿這麼招人喜歡,肯定是前世修了福報的,家父在修士中不敢說數一數二,卻也不會掉出前三。有家父悉心指導調|教,日後小鹿的成就不可同日而語,到時候指不定就是她來關照我呢。”浮蘇功成身退,留下三娘子尋思怎麼收拾瀋多喜那小妖精。
又幾日過去,沈多喜和沈多福被接走,住到外祖家去了,由此可見,每一個後宅婦人都有兇殘無比的一面——怪不得沈秀才家資豐厚還不敢納妾,文采風流也不敢上青樓,都是因爲家有兇殘婦啊!
浮蘇忽然覺得,蒼詰未來的日子可能要不太好,蒼詰喜歡的是溫柔似水的孫鴻鴻影吶,萬一被三娘子教得母女倆一個樣,那蒼詰就只能咬咬牙承受着了。
沈多喜雖然沒能拜在蒼詰門下,但過得半月後,忽然從沈家族長那裡傳出個天大的喜訊來,他們沈家也出了個比據說“資質上佳,一萬年內足可至渡劫期”的弟子,雖然是個女孩,但沈家也沾了天大的臉面。沈多喜還是宗主的直系弟子,日後很有可能成爲真傳弟子:“不知道誰家這麼不會收弟子,活該日後倒黴,老夫都不敢收的,他們倒牙口好,竟然啃得下。”
結果一打聽,漣水門,不大不小,多女弟子,算個不錯的去處。但沈多喜千不該萬不該跑到蒼詰面前得瑟,一副“拜你求你收我的時候你不收,現在我被漣水門看重,還做了宗主的直系弟子,前途不可限量。凡人,快來跪舔”的表情,弄得蒼詰直想抽死她。但那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蒼詰十萬餘歲,還真拉不下臉去揍個小丫頭片子。
“坑貨,坑完全家坑漣水門!”蒼詰呵呵呵。
浮蘇:“……”看來蒼詰是記住漣水門了,做爲一個註定要成聖鬥士的男人,被蒼詰記住其實是件很不美好的事情吶。
“師傅,什麼是坑貨?”胖包子一邊被怪師姐戳臉,一邊努力勤學好問中。
蒼詰指着剛來顯擺過,又匆匆躥回沈秀才家去顯擺的沈多喜說:“那就是坑貨,能把全家全族全門全宗全天下都坑死。”
胖包子點頭,受教。陌塵覺得師傅稍微有點嘴下不留情,但道理是對的,至於淳一,漂亮的眼睛微彎,跟什麼都沒看見似的,雲淡風清好心情。
沈多喜因爲上次把她堂姐拽水裡,她伯父伯母也不是吃素的,沈多喜父母被訓斥,如果不是沈多喜得到仙緣,沈多喜一家在沈家只怕連日子都沒法過下去。這回一是來顯擺,二是來出口惡氣,想告訴所有人她還活得好生生的,真不知道十一歲的丫頭哪來的那麼多心眼。
“你們三個都來,我給你們說說月鹿的事。”蒼詰怕出狗血的事。跟三個小徒弟把小鹿的身份說明白。三個小的立刻點頭。雖然有點不太容易接受。但師傅定下名分是師母就師母,凡世中師父的份量有時候比爹媽還重。
待到打發走三個弟子,蒼詰看向浮蘇:“發什麼愣,又在這裡等那光頭的信不成,還不死去修煉。”
浮蘇趕緊一扭身跑回屋去,蒼詰被沈多喜弄得心情很不爽,打不得罵不得,她纔不觸黴頭。等着將來沈多喜自己倒黴吧。
到這,種田宅鬥模式完成。
這天入定中睜開眼,浮蘇照例看一下小黃豆,咂巴嘴:“再長大點就得叫小土豆了,其實還是小黃豆可愛呀。黃豆啊,聽媽跟你說哦,你那光頭爹昨天雕了個魚兒,放在水裡居然跟活過來似地可以遊,太神奇了,等你生出來。媽把它給你當玩具。”
“啊,對了。昨天你光頭爹還發了短信給我,說時間要延長,可能要七八年纔出得來。你外公算得真是準吶,不過正好能趕上你出世,安心,就算我跟你爹不很對付,也會讓你跟他好好相處的。”不過不能叫爹,反正隨便當什麼相處,哥們都成,蒼詰還讓她跟小鹿做姐妹呢。
且說沈多喜到了漣水門,很快憑着此甜人小獲得幾位師姐的愛惜,沈多喜心裡很清楚,這些人都有着絕對高於她的本事,所以要卑微一些。就像她起先肯跪在蒼詰面前求一樣,爲了能風風光光地把討厭的人踩在腳底下,再伏低一點她也願意。
其中,就有泠蓮,這兩位湊一起,也可以算劃時代的一幕——風起青苹末1,大事始於微。
浮蘇被天宸喂得十分足夠,唯恐不夠支撐到孩子出世,儘量給足。浮蘇現在境界無法突破,八成的原因還是在孩子,這一點浮蘇心裡已經有譜,關竅早已破得,只是耽擱在孩子身上。但也沒什麼,正好放下修爲境界的問題,好好鑽研寂滅劍意。
於是陌塵、胖包子和淳一就經常能看到浮蘇拿着什麼比劃什麼,有時候什麼也不拿,憑空就能彈出一柄火光橫溢的仙劍來。幾個小的看得如癡如醉,這時才知道,師姐其實很強大,尤其是在看到師姐一劍下去,一株巨大的參天古木眨巴眼就沒了之後,三個小的對浮蘇的敬仰更是猶如滔滔江水。
“我好像沒得罪過師姐。”
“我也沒有。”
“自然不會,師姐很疼我們。”
師姐兇殘!而且師姐還一點不憐貧惜弱,有隻特別漂亮的靈獸受傷了,擱別人得救吧,師姐一劍下去飛灰煙滅,還回過頭對他們說:“物競天擇,若是被人所傷,那是受欺負,可若是在同類的爭鬥中受傷,那就代表它已經被生物鏈所淘汰,簡單點說,炮灰掉了!”
不管什麼是“生物鏈”,不管什麼是“炮灰”,三個小的確定,以後他們一定會對師姐恭恭敬敬乖乖順順,師姐讓往東,他們絕對不會向西邊去。
不時領着三個小的出門刷刷小怪後,三個小的開始學習術法,因爲都已感應到氣,所以他們都已經算是煉氣期修士,雖低微,但誰不是從煉氣期開始駛向長生大道的。
也是風起青苹末,不過這廂是大道始於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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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典出宋玉《風賦》,原作中爲“夫風生於地,起於青苹之末”,但作成語時卻是“青萍”,本文中取原作“蘋”字爲準。另,《風賦》雖疑後人冒其名作,但是能寫出《九辯》來,想必也有其他好辭賦……嚶嚶嚶,人家不但是個美男,還能寫大賦小詞文青範十足。碎碎念,恨不能生戰國與子淵歌賦,恨不能生西晉與潘岳唱詞,恨不能生東漢與公瑾調琴(情),恨不能生……
2顱內壓偏高一點點,頭疼,蔫巴秧找大夫賣柔弱搏同情,大夫嫌我嫌得要死,從來不肯好好睡,還好意思讓給開藥,作夢去。不給開藥,午睡起來就頭疼就很輕微了,剛吃過晚飯出點汗,頭疼什麼的,煙消雲散了,心情真好。沒忍住跟大夫打電話顯擺,大夫改恨我了,身體明明健康得不行,隨便給點春風雨露都能活過來,偏偏不好好愛惜,哪怕每天多睡一小時也不會有這破事。然後我想了想,還是早點睡吧,別年輕輕把自己給整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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