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真人雖說腦袋磕着地,但靈力護體,又有防禦法器加持,再高一些墜下去也照樣連皮都不會擦破。不過周真人很疼,他的自尊心被再一次狠狠踐踏,他的臉面已經碎成一地渣,所以他很疼,很疼很疼。
待到浮蘇與衆人降下時,周真人真恨自己,爲什麼老早就已經告誡過自己要放下,竟還是要不知死活跑來約戰。浮蘇以爲周真人不慎受傷,有些慚愧,人家讓她三劍,她居然第二劍就把人給弄傷了:“周真人,那……您看,您哪受傷了,家父亦有回春妙手,您只管言說。您客客氣氣地來,我卻不知好歹,真是我的錯。”
人家在長,又是散修,能成爲今天這樣的一方人物殊爲不易,浮蘇懂得,不過她向來就不是很會說話。話一說出來,周真人更沒臉見人,幾萬歲的渡劫後期劍修,就這麼被個還是返虛初期的的小輩砍翻在地。再看小姑娘誠懇而趨勢地道歉,雖然話說得不是很地道。
周真人滿懷辛酸地擺擺手:“你的劍意和李毛毛不同,李毛毛那……雖然招人恨,可在劍意來說,你仍差之甚遠,還需修煉。”
雖然嘴上這麼說,那不是好歹要找回點長輩的面子來麼,其實周真人多想說“姑娘,咱不練了,再練下去讓別人怎麼活”——比如他!
將滿懷感傷的周真人客氣地送走後,浮蘇發現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不知道他們什麼意思,但在浮蘇看來像是在譴責她。周真人雖說不是特別合羣,也沒多少朋友,但怎麼也是年紀一大把的老人家,這麼衆目睽睽折人臉面,真的挺不厚道的。
“我也沒怎麼樣呀。那就是水之劍意而已,是他輕敵,不能怪我。”浮蘇心說要不是周真人輕敵,她也不可能就這麼輕易贏下,然後周真人也沒提再比過的話,傷自尊了唄,追根究底卻還是輕底的錯。
浮蘇暗中叮囑自己。見別人吃塹。也要長自己的智。
許長老等對浮蘇已不知該如何言語,說她很強吧,平時看着就不像個強人樣,要說她不強。那被她一劍兩劍幹趴下的人得多冤枉。看看浮蘇,許長老擺手而去,再也不想看這氣運逆天的可恨存在了。
蒼詰則寬慰浮蘇道:“沒什麼,只是都被你鎮住了,沒想到你平時看着不成器,打起來竟這般兇殘。”
領着浮蘇回廬山,沉淵和白遜雪、柳歌、元封隨後跟上,柳歌看一眼元封:“我怎麼覺得也不全是老祖宗教導的。”
元封也有這感覺,遂點頭道:“我也這麼想。道宗的傳承難道真就這般玄乎。竟不需指點也能至如斯境界。”
“到底是道宗,我倒覺得那人身上,發生什麼事都不需要太意外。”沉淵所讀的典籍雖不如宗正多,不過對道宗這樣的存在,卻也耳熟能詳。
“這話中聽。道宗那能是一般人麼。”白遜雪被道宗收拾過,自然知道那位的厲害。
沉淵輕“嗯”一聲,道:“若說到道宗傳承,浮蘇師妹現下這樣,倒真是不及萬一。”
柳歌元封齊齊點頭:“那倒是,道宗什麼境界,她什麼境界。傳承是一方面,終究還是要自己全然悟得,浮蘇師妹又是向內心求法,到頭來自己不領會其中深意,再大的傳承也顯不出厲害來。”
蒼詰聽着,浮蘇也聽着,浮蘇看向蒼詰,蒼詰揉雞窩:“爲父回去定然好生調|教你,若不把你教好,世人不會說道宗傳承不好,會說爲父教得不好。”
本以爲浮蘇會消極抗議,卻不料,浮蘇認真地點頭說:“嗯,正該如此,不過我如今吸收的不夠消耗的,老爹,不能再打了。”
言外之意,再打下去,您外孫就不夠吃了,到時候掉境界怎麼辦,到時候您外孫三魂七魄不周全怎麼辦。到時候上哪再找光頭採補去,光頭要等她生黃豆那年才能從菩提境出來呢。
蒼詰聽懂了,嘆氣一聲,再揉雞窩:“那也只好爲父替你擔待一二了。”
回廬山之後,蒼詰就讓沉淵去跟宗正說,浮蘇閉關精進劍意,有什麼約戰的帖子一律擱置,待浮蘇出關後再另約時間。要實在有等不及的,蒼詰扔出一句話來:“正好都是與我歲數相當的,我倒不介意替小女應戰。”
放一放出去,衆人都一陣肉疼,那位還想怎麼精進劍意,再精進下去那是要成妖孽的節奏啊!至於蒼詰放出來的那句話,也不要開玩笑了,與道宗同時代的人,有幾個沒聽說過玄門秦業的,那可是滄海界不世出的天才,就算人不見了,依然被滄海界津津樂道地說到現在呢。
當然,這世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出門不帶眼睛的。
待蒼詰往廬山腳下扔出幾個來約戰的正道魔道後,再也沒人急着來廬山約戰,君不見,廬山腳下多少感傷淚。
對此,浮蘇終於樂開懷,再也不用掐架了,但蒼詰卻扔給她一個炸雷:“真正心存怨恨的都沒來呢,只等着那天收拾你,小心着點。既然說閉關,就閉關去吧,參悟劍意也好,精進修爲境界也好。”
說到劍意,原本第五重劍意,浮蘇就以爲是到高了,但當修得寂滅劍意之後。她忽然不太確定了:“老爹,我覺得寂滅之上仍有一重境界。”
“嗯?”衆人豎起耳朵來。
“寂滅劍意是滅與生的過程,寂滅劍意越隨心應手,我就越覺得劍意不應僅僅止於此。再如混沌,如清虛,我道門典籍上說,一切從清虛中來,天地自混沌中開,萬物自寂滅中生。俗話不也說,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麼,想來是一個道理。大道不應僅止於已知的,而應去探索未知的,站在世間最高峰頂。蔫知沒有更高處呢,這些念頭在我心中始終散不去。”感謝現代教育,雖然它也經常被詬病,浮蘇一直認爲現代教育最基本也是最終極的目的只有一個——從已知,求未知。
蒼詰:……
連蒼詰都滿腦袋省略號了,更何況沉淵他們等一干人,更是看着浮蘇無法言語。柳歌卻忽然輕嘆一聲。復又笑開來:“有人羨慕你氣運滔天。卻從不知道你是這樣一個不肯停下腳步的人,哪怕你在世人眼中已達巔峰,你依然求更高更強。”
再加個更快就是現代奧運精神!
“我不喜歡‘被’這個字。”浮蘇說完微笑,想起許多年前。下定決心仗劍橫絕星海時的情形,說得再多,做得再多,也不過就是來源於那一天那一刻那一幕罷了。
凡事只要加一個被字,那麼就會頓時令人心不甘情不願起來。
柳歌也笑,輕拍一下浮蘇的肩說:“對,爲了不被他人扼住咽喉,就該永遠追求更高的境界,更強的修爲。”
“正應如此。”蒼詰說完掃一眼在場的所有人。然後看向浮蘇:“你是對的。遠古之時,曾有人作此言論,但不曾引起重視,這言論便沒有再被提及。但,你從不曾聽聞。也有了這樣的想法,那你就應相信自己是對的,不要因他人說沒有,不該如此,就停下。”
“還早着呢,寂滅劍意之上的境界很不好說,也不是很明顯,我現在只能隱約感覺到,卻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浮蘇說完就把這事暫時放下,與在場衆人談論起劍意來。
陌塵和胖包子、淳一、小鹿在一邊見他們的話說得差不多了,這纔開始說話,小鹿最是激動,直接撲到浮蘇懷中,又是幾個溫漉漉的親親,然後就歪在浮蘇懷裡不肯挪窩了:“師姐師姐,你又贏了噢,好厲害噠,我就知道師姐是最厲害的噠。”
胖包子不忍看,遂看向師傅:“師傅,弟子有些話不是很懂。”
“嗯,且說。”
……
山中修煉歲月,便就此平靜舒緩起來,約戰的暫時不再來,滄海界也似乎正在大好的平靜安寧之中。魔修如今也被約束着,大都在玄冥蜇伏不出,妖物之中,也聽聞已選出妖主,如今也正在內部混亂之中,倒沒工夫到凡世禍害凡世中人去。
此時,景喚卻正在生死邊緣,菩提境又名煉心境,景喚的生與死,禍起於兩個紅衣女子——魔修浮蘇,浮蘇師妹。
當景喚到達菩提境最後一道關卡,眼看既要突破境界,又能得到上世傳承之時,兩個紅衣女子同時浮現在景喚眼前。左邊是師妹,右邊是魔修,師妹說“景喚禪師,你不是說要回來與我結成道侶麼”。魔修浮蘇則衣裳半露,露出雪白的肩和異常美好的鎖骨,朱脣微啓“禪師,奴家想你的緊呢”。
景喚知道這是幻境,是心障,他揮手禪杖起時,兩個女子竟都變成一張臉,都是浮蘇師妹的模樣,除了一個衣裳齊整,一個衣裳不整之外,面目舉止周身氣度都瞬間一致起來。
“可記得那日海棠花下,你我纏綿。”
“可還記得那日山林之間,你我同眠。”
“禪師,你看,海棠花又開了。”
兩個紅衣女子頓時合爲一個,景喚大驚,手中的禪杖再無法擡起分毫。
眼前忽地海棠成陣,花落胭脂,全不似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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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繼續薦文:不是起點噠,晉x江的,《學做白蓮花》《男2請留步》《後|宮生存守則》,白蓮花是現言重生,開篇幾章不是很好,三五章後行文故事都越來越可看,雖然女主有幾件事做得我並不很能認同,但文是好文;男2這本纔看一點點,暫時不評價;後|宮我很喜歡,但畢竟衆口難調,這文的文藝女青年味兒不是一般的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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