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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景喚做什麼說什麼,浮蘇便已將流光召出來,不需她運轉劍意,流光便已自染紅雲天,漫天紅霞襯得浮蘇一身紅衣更是豔徹驕陽。那藍衣修士挑眉,似乎對眼下看到的很是滿意,他既敢來,自然就是那既不怕乘雲宗,也不懼冥祖蒼詰的。本不過是想找個好爐鼎,不想,這爐鼎還頗爲有趣,倒是個可以好好玩玩的。
藍衣修士這麼想時,眼神間便不自覺地帶出幾分輕佻曖昧來,浮蘇如今最愛擺一張邪魅狂狷的冷笑臉,越是如此越叫人有冰火兩重天的殊異感,倒更襯得浮蘇格外勾人眼珠子:“肉再好,也不是哪來的野狗都能啃的!”
浮蘇現在罵人也越來越明顯,經過一段時間的被攔截,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當個物件一樣品評,本來就沒什麼好脾氣的人,如今脾氣是愈發不好了,嘴上也越來越不留情。而且,浮蘇總結出經驗來了,這種人,就不能拐彎抹角,就得破口大罵。
看着浮蘇冰冷吐出“野狗”二字,景喚有種躺槍感,然後又覺得浮蘇師妹如今愈發威武彪悍,氣場霸道地令人不敢直視其容光。嗯,浮蘇師妹罵得好,這般沒臉沒皮的,就是欠教訓。
“再好的肉,也不過盤吃嚼,誰吃不是吃,野狗也罷,虎狼也好,不過就是一頓下腹,填肚子的貨色罷了。”藍衣修士嘴皮子也利索。
浮蘇哼笑一聲,將人心不足蛇吞象之通俗版扔出去:“是啊,癩蛤蟆覺得自己能把三千界一口吞掉的時候。大約覺得三千世界也不過是填肚子的貨色。”
又是野狗又是癩蛤蟆的。任那藍衣修士養氣工夫再好。也不免動怒。當即便不再搭腔,而是抽出劍來,浮蘇一看,再次冷笑,老孃現在最不怕的就是劍修,你還敢來,不揍得你連親媽都認不出來,老孃跪地給你唱《征服》。
景喚想上前幫浮蘇。那藍衣修士修爲境界相當不俗,但他才一動,浮蘇就看見了,臉一側,一個眼風甩將過來,道:“你湊什麼熱鬧,我再不濟,也不需要旁人爲我出頭。既然人家打的是我的臉,我當然要親自打回去,這麼大快人心的事。旁人蔫能替得。”
毛爺爺說得好,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反正不管打不打得贏,該裝的得裝,至於會不會招雷劈,死得快……人活着如果連嘴皮子都快意不了,還談什麼快意恩仇。
那藍衣修士修的居然是木系劍意,山高林深之感,劍意一出,彷彿有無邊無盡的綠在眼前鋪開,有藤蔓自地底鑽出,然後迅速生長,幾乎要將人全然困於其間。木系劍意主生、主困,殺傷力一般,一個一重劍意的人居然也敢在她面前玩劍意,真是不知道死活,不知道她靠的就是劍意麼。
讓浮蘇略感意外的是,這藍衣修士竟然已經學得第二重劍意,是來自萬物生長的喜悅,這種喜悅足可撼動人心神,令人心神失守。若然是修爲低微,劍意不高,兼之心志不堅之人,很容易便會迷失在這種喜悅之中,然後被左右被擺佈。
浮蘇正要運轉劍意抵抗時,藍衣修士又給浮蘇一個驚喜,驚喜得浮蘇都想跟藍衣修士說:“要不咱別打了,好好切磋劍意吧。”
這是浮蘇見過的唯一一個會第三重劍意的人,乃是三性之中的圓滿劍意,由歡喜至圓滿,這人應當走的是至中至和的路子。按說這樣的人不該動採補的心思,浮蘇被第三重劍意重重包裹住,看似不得動彈,其實並沒有受到什麼壓迫與傷害。換個人來可能已經扛不住了,但浮蘇已悟透真源劍意,只要她動動心念,一切劍意對她來說都夠不成威脅。
“你會第四重劍意嗎?”浮蘇問道,然後想想又道:“三性之上是五法,名相妄智真,可惜了,圓滿之上本應當走智的路子,你偏要向妄字行去,這不是正路。”
藍衣修士聞言,劍意一滯,浮蘇便趁此刻,驅使流光將一切劍意化作無形。然後,滄海劍意出,滄海劍意之後便是不屈,不屈往上便是執着,執着之後,安世蓮浮遍開於雲海之上,金光漫野,仿有仙樂響起,令人心馳神蕩。但就在人沉迷於此時,漫野金蓮相撞在一處,炸得整個天地間都似在顫慄一般。
藍衣修士忽然嘴角也有了笑意:“不錯,不錯,倒是本君小看你了。如此,本君便對你高看幾分,既問本君可會第四重劍意,本君便告訴你答案,這世間不至你會神階劍意。”
只見藍衣修士一劍揮出,整個天地之間都變模糊不清起來,連浮蘇也看不清身在何處,甚至想了想才明白過來:“是混沌劍意,嘿,有意思了,知道這世上不只我一個會,我倒越覺得這人好玩。流光,光頭沒事吧?”
“沒事,他有禪宗修法在身,又已破障,困不住他,再說那人的目標是你,誰閒得沒事纔會去招惹自在天的人吶。你小心點,這人來頭不小,修爲又比你高。”流光隱約覺得,這人來路不簡單,有點熟悉,卻又不是太熟悉,想不起來是什麼人。
“我正想找個人試試,看到底是我悟得的劍意更高深,還是寂滅、混沌、清虛更高深。難得有人送上門喂招,不好好招待一頓,真是拂了人家的好意。”至於結果,不重要,出來混的,就要有總有一天折在別人劍下的覺悟。在想清這一節之後,浮蘇心頭便連最後一點瑟瑟之心也去了,劍修應無所畏懼,當劍修無懼之後,纔是真正足可強大至無敵星海的劍修。
手持流光,劍意運轉,浮蘇身周憑空多了一重微弱的白光,然後一點點變大。一點點變濃。至最後仿若濃白的霧氣在她身周凝實。仿若粘稠的汁液一般。那無邊無際的混沌不清,也似被這濃白的霧所推離,退開在浮蘇身週三尺之外。浮蘇感應了一下,若說寂滅是滅與生的過程,那麼混沌便更像是未生之時的濛昧不清,能使人心神迷失。
如果說浮蘇走的是暴力女劍修的路子,那這藍衣修士走的就是精神路線,不管哪一重劍意。都可以使人迷失心智。浮蘇從前心志不堅,可能會被這人鑽去空子,可現在,她的心堅定得不能再堅定,又怎麼可能迷失。更何況,她的劍意要高一重呢!
她終於確定了,真源劍意確確實實是比寂滅清虛混沌都要更高一重,劍起,萬物還原,天藍地青。山川秀色皆於眼前呈現,再無一點遮擋。彷彿剛纔的一切都不曾出現一般。
此時,浮蘇纔看向那藍衣劍修:“你肯定不知道,神階劍意之上,還別有天地。井底之蛙,何足道哉,站在別人的肩頭俯瞰世間,未知前輩羞也不羞。連我這樣的晚輩都知道,應走前人未走過之路,創前人未創之舉,前輩這般止步於此,沾沾自喜,當真……可憐。”
再一劍,浮蘇輕吐出三個字:“前輩教我,我也當還報前輩纔是。”
占上峰時,要說漂亮話,蒼詰教的!
這一劍,自是真源劍意,那藍衣劍修持劍去擋,浮蘇又劈出幾劍,待到真源劍意纏身時,那藍衣劍修終抵擋不住,叫真源劍意侵入體內。不消盞茶,便有神魂要被驅逐於體外之感:“這……這是什麼?”
“我自己領悟的劍意,不在五重劍意之中,您嘗着滋味可好。”浮蘇此刻表情絕對誠懇,就像是得了好東西捧給長輩品嚐的貼心晚輩一般:“放心,只讓您嚐嚐,您劍意這麼高,我難得遇上一個,還想以後多多找您切磋呢。”
藍衣劍修莫明渾身一抖,方纔紅衣勝火,面若寒霜時,藍衣劍修並不覺得這小姑娘有多厲害。小姑娘耍嘴皮子時,他也不過覺得小姑娘能說會道,等到小姑娘不言不語砍出幾劍來的時候,藍衣劍修才發現,這小姑娘比傳言中的還要更厲害。
待到那一縷真源劍意散去,藍衣劍修神魂已被消損去幾分,藍衣劍修臉色微白地看向浮蘇:“李毛毛的弟子,果然了不得。”
“看來前輩認識道宗,那更好,以後晚輩必定時時上門求指教。”浮蘇張嘴笑,自認笑得無比明媚燦爛可愛天真,有人陪練了,真是太好了。至於起先什麼“皮肉”啊,“爐鼎”啊的事,看在是認識李道宗的人的份上,就原諒了他吧,反正自己嘴上一點虧沒吃。
“哼。”藍衣劍修見輸了,倒也不再多糾纏,道宗的仇人和朋友都有個共通性,不管輸贏都乾脆,從來不是輸了還要耍賴的人。
“啊,我知道你是誰了,是以前跟主人搶過祝安安的傢伙。”
“噢,我說怎麼心思齷齪一張臭嘴,卻手下留情呢,是想拐我呢吧。想讓我主動送上門,好將道宗一軍是吧,當我蠢啊,我纔沒這麼好拐。”浮蘇深深懷疑這些動不動十萬歲左右年齡的傢伙,在情商上讓人着急完全是因爲經常閉關修煉,完全不知道怎麼跟人交往。加之高階修士時不時有女修送上門,他們早已不知道什麼叫“求愛”,只知道“求歡”。
景喚也看出來了,他有情敵了!雖然這情敵動機相當不單純,且看上去腦子不很好使,不過,浮蘇師妹好像對他很感興趣。
藍衣修士的想法是,能把道宗傳承人採補了是件很解氣的事,採補不到的話,能拐走也可以。不過,藍衣修士現在覺得自己的出現純粹是個錯誤……
(別瞎想,真不是情敵,藍衣修士的出現,標誌着這本文進入了中段,他是中段重要人物!忽然發現,如果我想寫一百萬字,那麼寫完這個月,再寫兩個月就足夠了,哈哈哈哈哈……我好像終於要破百萬了耶。先慶祝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