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建祠

數日之後,在揚州鬧市上,包括巡鹽御史在內的兩淮鹽使司大小官吏數百人被斬首棄市,都轉運使胡亭路則被暫時拘禁在樑琦處,聽候崇禎的處置,不出意料的話他會繳納鉅額贖銀後被安置回老家。

所有犯事官吏的家眷本該流放夷州,但半路上便被鹽商們從押解的官差手中偷偷贖了出來,也算是了卻了他們和鹽商之間的一段香火情。至於揚州府向朝廷報備時有很多理由可以搪塞過去,比如押解路途上,船隻突遇風浪沉沒,除了官差之外,所有犯官家眷全部溺水身亡。

至於這些人的新身份,有鹽商出面,揚州府上下自會給她們另辦戶籍,姓名改掉就行。鹽商們會將這些家眷安置在自家的產業裡,對於家大業大的鹽商們來講,不算什麼大事。

這件事上也看出,鹽商們雖然自私貪婪,但還沒有泯滅人性,仁義之心還在。

預想中的民變並未發生,得知朝廷的政策後,鹽商們迅速派人攔截趕來的竈戶,並向他們解說清楚。

本以爲以後要沒了飯吃的竈戶們對朝廷的方略自是雙手贊成,紛紛興高采烈的返回各自的鹽場,這次出門權當出來遊玩好了。

被裁撤後的轉運使司衙門成了新建的鹽務局駐地,一同入駐的還有錦衣衛揚州千戶所,樑琦成爲第一任千戶。

按照朝廷制訂的章程,原兩淮轉運鹽使司轄下的鹽場全部歸鹽務局管轄。鹽務局設鹽務使一人,正四品;正五品副使一人;正六品提舉兩人;正八品鹽倉吏目四人;各鹽場設大使一人,副使兩人,皆是不入流的職官。

新的巡鹽御史由督察院委派,也是在同一個衙門裡辦理公務。

每個鹽場派駐錦衣校尉十人,有一名小旗帶隊,以便防止竈戶私自向鹽商出售私鹽。

這樣督察院,戶部,錦衣衛三個部門之間起到了相互監督的作用,有效的預防了鹽務局可能出現的貪墨現象。

督察院本身就是監督百官,巡鹽御史就是專挑鹽務局毛病的;而錦衣衛是文官的天然敵人,一個代表朝廷,一個代表皇帝,雙方之間根本不可能媾和,這樣的機構設置下很難出現互相勾連的情況。

鹽務局按每斤十文的價格向竈戶收鹽,全部以現銀結算,不得拖欠。

竈戶煮鹽的成本每斤在四五文上下,這樣的收購價格和他們原先私賣給鹽商的一樣,但免去了自己運輸裝卸之累,這項舉措受到廣大竈戶的熱烈歡迎,這就等於在家門口有人送錢上門。

鹽務局將收購來的鹽運到四個鹽倉,以每斤五十文的價格發售給鹽商。鹽商可以自由定價,自由銷售,不再拘泥於原先的省界之分,你有本事賣到京城也可以。

爲了防止鹽商哄擡鹽價,在崇禎的授意下,四海商行開始各個府縣設立商鋪,以每斤一百文的價格售賣食鹽,這實際就是給鹽定了個官方價格了。

這樣別的鹽商要是想擡高價格也白搭,百姓會自動選擇去四海商行購鹽,那裡是不可能斷貨的。

若是有人想用官府或者通過其他手段打壓四海商行,那就要問問你的脖頸是不是比錦衣衛的鋼刀還硬了。

在瞭解到四海商行的背景後,相信沒有一個人敢去摸老虎屁股。

鹽務局歸屬於戶部管轄,每斤加價四十文的利潤,由皇帝的內帑和戶部均分。

這也是在朝臣們,尤其是戶部尚書侯恂的據理力爭下的結果。若不這樣,食鹽的利潤全部進了內帑,戶部還得問皇帝伸手要錢,那就得看皇帝的臉色了。

崇禎的目的是把鹽利從個人手中全部拿過來,現下這個目的已經基本達到。從今往後,食鹽利潤被皇帝,朝廷和鹽商瓜分,杜絕了轉運使司等中間環節從中牟利,崇禎和大明朝廷再不用爲銀錢發愁了。

按這個時期全國約一億兩千萬人口,每人每年七斤用鹽量來計算的話,每斤四十文的利潤將是個天文數字,就算打對摺,也是令人瞠目的銀錢數額。

劉祚去客棧造訪施邦曜,是在鹽商們害怕欽差會趁勢清算的背景下采取的示好舉措。施邦曜早就得到崇禎指示,不會藉機株連,但爲了給鹽商們施加壓力,施邦曜還是對他們的舉動進行了嚴厲譴責。並表示陳奇瑜就是帶着徐州營來的,若是民變一起,朝廷將會採取鐵血手段堅決予以鎮壓,並會將幕後主使抄家滅族,甚至有些官員也難逃其咎。

最後劉祚代表鹽商們表態,民變一事純屬子虛烏有,鹽商都是忠君愛國的良善人家;現下朝廷四處用兵,財政捉襟見肘,鹽商們願捐資助餉以示其誠意,捐資數額爲一百萬兩白銀。

施邦曜假裝思襯再三,才勉強接受了鹽商們的好意,表示鹽商的捐資要全部變成糧食,然後交由漕運衙門即可,到時官府會給其收據。崇禎本囑咐過施邦曜,把抄家的部分贓銀購買成糧食交給陳奇瑜,施邦曜眼看來了筆外財,乾脆自作主張轉化成了糧食。

至於鹽商背後煽動民變對抗朝廷之舉,施邦曜表示將不會予以追究,但若是再有此類舉動,等待他們的將是朝廷的嚴懲。

在一切安排妥當後,欽差大人離開揚州返京,跟隨而來的數百名錦衣校尉大部分留在了揚州,只有數十名校尉看押着裝滿贓銀贓物的船隊跟隨返回。

陳奇瑜這次揚州之行未能從中得利,內心鬱悶無比,但聽到聖上命自己沿運河設置糧倉若干的旨意後,心情方纔舒爽一些。只要聖上還給他安排本職以外的事物,說明對他的能力還是很認可的。

臨清和揚州兩處運河上最重要的鈔關,自有戶部和督察院前往處理。按照崇禎的旨意,對鈔關的整頓只問官員,不涉吏目差役,因爲以後還要指望這幫內行幹活;以後只要監督到位,將公務細節公開化,機會有效防止暗箱中的黑手。

其監督機制與鹽務局別無二致,也是各方都派員入駐,具體效果如何,只有運行一段時日方知。

崇禎看着施邦曜遞上的查抄清單,心裡樂開了花。

轉運使司果然是個大羊圈,裡面的羊羣個個身大體肥。

此次共抄得現銀二百七十餘萬兩,田產數萬畝,商鋪十餘間,古玩字畫若干,其價暫時無法估算。

又發財了!,哈哈!

並且這種外財來的簡單直接省力,很容易讓人上癮。

但這種手段以後要慎用,否則將會讓人有離心之舉。來錢的路子已經很多了,沒必要再動輒抄家發配,當官都不心安的話,下層的百姓更不會安穩。誰也不想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私權必須得到強有力的保障,除非是觸犯刑律。

對於施邦曜將鹽商的贖罪銀變成糧食這一決定,崇禎給與了高度的讚賞。老施這個看上去嚴肅正統的老頭子,頭腦還是蠻靈活的,這種既正直又懂得妥協的官員以後要大用。

崇禎下意識的看了看殿門口,沒有侯恂的身影。

每次抄家後,侯恂不知道從哪得來的消息,都會立刻進宮面聖,要求分贓,崇禎實在是怕了這老頭了。

“施卿遠赴江淮,事情處理的很好!既辦妥了裁撤之事,又將一場民變消弭於無形,朕心甚慰!此次江南之行收穫頗豐,朕特賜你紋銀三千兩,以示嘉獎!速速回家歇息去吧!”

崇禎很大方,這麼多銀子是白得的,拿來收買人心花着也不肉疼;再說人家是立了功的,要賞罰分明纔好。

施邦曜施禮道:“此乃臣的本分,當不得聖上誇獎!臣還有要事稟告!”

崇禎溫言道:“施卿儘管奏來!”

於是施邦曜將揚州府官員與鹽商勾連,只知私利枉顧朝廷一事詳盡奏明。

崇禎自是知曉施邦曜所奏之事,但現在的重點是剿賊,整頓吏治只能放在以後進行。於是他對施邦曜溫言安撫,並告誡他勿要將贓銀數目告知侯恂後,便目送其離去。

對於胡亭路的出首一事,崇禎思量半天后,下旨給駱養性,命詔獄中的胡亭路捐銀三十萬兩以贖其罪,其揚州家宅拍賣充公,之後罷職返籍。這樣做也算是給周延儒一點情面吧,人家也是給自己的前身幹過兩年首輔,君臣之間的情面還是要有;再者也是給衆多的貪墨官員留一點念想,免得他們自知必死後會徒生事端。

對此處置胡亭路當然是萬分滿意。他已經聽到宋思章等人全部斬首棄市的處置結果了,這次自己的奮力一搏不僅換回了老命一條,家裡人也未收到殃及;捐出三十萬兩後,餘財還剩不少,數代過上殷實的日子不成問題。

施邦曜身爲督察院第二號人物,平時也是清廉謹慎,家裡人也無仗勢出格之舉,此次得到大額賞銀,心裡也是歡喜不已。

現在內承運庫裡的銀錢已經堆得和小山一樣了,不能和那些土財主一樣放在那裡欣賞,得花出去才行。

崇禎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承諾的英烈祠。

英烈祠的修建一開始遭到了文臣的激烈反對,連一向站在自己這邊的溫體仁這次也是表態堅決反對,所以導致至今尚未開工。

沒辦法,文人骨子裡向來輕視武將。在他們眼中,這些粗魯野蠻的武夫纔是禍亂天下的罪魁禍首,強如漢唐者,最終還不是因武夫禍亂而亡?

至於那些爲朝廷流血拼殺的士卒,更是被他們選擇性忽略,這些粗鄙之人哪裡值得談論。爲國陣亡的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對他們來講不過是一堆冰冷的數字而已。

文臣們認爲,既然拿着軍餉,吃着軍糧,死後還有燒埋銀,那你陣亡也罷,傷殘也好,不都是天經地義的嗎?爲何還要立祠祭奠?埋到老家祖墳豈不是更好?

並且每逢重大節日還要文官前往祭掃,這不是斯文掃地之舉嗎?一羣死了的粗漢哪裡配的上這般禮遇。

崇禎不想因爲此事和朝臣徹底翻臉,但金口已開,若是食言,會讓將士們寒心。這該怎麼辦?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王承恩的一番話讓他豁然開朗。

“皇爺,老奴覺得,這幫文臣不管好的壞的,忠的奸的,都想着將來能青史留名!可最後有幾人如願?皇爺給將士們刻名立祠,在他們看來就是青史留名啊!這幫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都沒得到的禮遇,怎會讓別人拿了去?”

王承恩彎着腰娓娓道來。

“哈哈哈!大伴啊!還是你聰明啊!若不是你這身子殘缺,就這番眼光和頭腦,進內閣妥妥的!”

崇禎大笑着誇道。王承恩的話點醒了他,此事完全可以在皆大歡喜的情形下進行。

王承恩看到崇禎如此高興,心裡比得到皇爺的誇獎還要開心。

皇爺笑起來真是好看!王承恩擡頭用慈愛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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