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揚州府衙後宅的三堂內,從淮安大關回返的劉興文正在向揚州知府劉祚講述昨日之事的經過。

年過四旬的劉祚身着一身寬大的道袍端坐於交椅上,一邊品着香茗一邊聽着劉興文的敘述,白皙的臉上始終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他的幕僚李俊山立負手在他的身側,仔細觀察着劉興文的言行舉止。

待劉興文講完,劉祚緩緩放下手中茶盞後開口道:“佳嶽,此事你如何看待?堂兄且稍坐,這兩日你受委屈了,此事決不能就此罷休,本官勢必會想盡辦法替你討回一個公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正經運銷行爲,居然被某些人公然指鹿爲馬、誣陷其販私,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說道最後,劉祚面上神情肅然,頓顯莊嚴之色,儼然是一副爲民做主的模樣。

“東翁切莫氣惱,學生以爲,此事首先要看是不是針對東翁而來,其次纔是再想法瞭解此事,否則容易落入他人之彀中而不自知;適才據劉公所言中可以看出,此事極可能是鈔關錦衣衛臨時起意而爲,倒不是有人事先透露官船之消息後被其有意攔截,故此可以剔除學生首項判斷。至於如何瞭解此事,全看東翁意欲何爲了!”

李俊山手捋鬍鬚出言道。

舉人出身的李俊山與劉祚同爲崑山人氏,因中舉後兩試不第,遂在三年前受聘於劉祚赴任揚州府,期間爲劉祚盡心謀劃官場上的人情往來,因此深得劉祚的信任。

“佳嶽且請坐,此間並無外人,此事需佳嶽好生計較一番,吾與堂兄洗耳恭聽!”

李俊山施施然行至劉興文對面的椅子上,衝着劉祚拱手一禮後坐了下來。

“佳嶽適才言道欲解此事,全看吾之心意,此言何講?莫非此事盡在吾之掌控之中不成?可現下船貨都被錦衣釦留,除非納足稅銀,否則想討回官船與物資怕是不易。世人皆知廠衛向與文臣不睦,吾雖四品,但日常與天子親軍並無關聯,其怕是輕易不肯賣一個面子給本官啊!”

自打錦衣衛在揚州設立千戶所以來,這將近一年的時間,劉祚與樑琦從來沒有見過面,如果現去套交情恐怕是自取其辱,再說文官的尊嚴驅使他根本也無法向錦衣衛低頭。

雖然到現在爲止,錦衣衛並沒有拿下揚州府衙的任何一個官員,並且外界傳言姓樑的千戶如何如何貪財,但劉祚一直覺得,現在的情形並不代表揚州千戶所軟弱好欺,搞不好這頭看似溫和的老虎正躲在暗中悄悄地等候獵物的出現。

“東翁所言學生自是知曉,學生並無要東翁親自出面之意。其實此事若是不考慮東翁之顏面的話,大可以讓劉世兄悄悄返回淮安,之後按律補足稅銀即可,最多再多給其些許銀錢以免不必要之麻煩。但若傳揚出去,恐對東翁於江南一帶士林中之聲譽有所影響啊!”

所謂的江南士林其實就是商人背後的官紳集團。隨着百餘年來江南商業的逐漸繁榮,文官和商人已經合爲一體,幾乎所有出自於江南的文官,背後都有商人的支持,甚至大部分官員自己家就是商人出身。

劉氏商行背後的主人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次劉興文動用官船販私之事也不算什麼秘密,很多人都在觀望此事,想看看能不能通過各種手段偷逃商稅。若是劉氏商行乖乖地補交稅銀,那對劉祚的聲望和影響將會受到不小的打擊。

聽到李俊山的分析,劉祚略一琢磨便醒過味來,事到如今,這事並不像自己想的那樣簡單,就算自己想捏着鼻子忍下這口氣好像都不行了。

“看來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那依佳嶽之見,該當如何處置纔好?事關本官聲譽,已是容不得本官後退半步了!”

劉祚沉聲道,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東翁,自朝廷決意於運河鈔關加徵商稅以來,江南一帶已是民怨沸騰,此間民意想必東翁也有耳聞。歷朝歷代盛世明君當政之時,皆以藏富於民爲其執政之基石,鮮有如今與民爭利此等惡政者。當下正值海內初定、與民生息之時,未曾想朝廷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韙,於大明存續根基之處,行此竭澤而漁之事,如此倒行逆施、與民爲敵之舉,實乃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乎?學生以爲,東翁既執政一方,就當順應民意,聯絡志同道合之輩一併向朝廷施壓,請廢加徵商稅之策,以維繫江南之繁華。還請東翁等着重指出,若是朝廷繼續一意孤行,大明財稅之地恐有動盪之危,此非社稷之福啊!”

李俊山說到動情處,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負手舉目上望,大有憂國憂民的聖賢風範。

“佳嶽所言甚合吾心,本官與一干同窗故舊書信往來之時,亦曾談及徵稅之話題,幾乎所有江南子弟出仕之人盡皆憤憤不平,有言辭激烈者甚至直指某始作俑者,言某人似有走其兄之路,並稱其恐亦會有其兄之禍矣!當然了,此等言語本官絕不贊同,但本官明其心意乃一心爲民,只不過言辭稍顯過激耳。今日既是佳嶽提及上本朝廷之事,那本官自會當仁不讓,稍待便會寫信與一干志向相投者聯絡,將江南之民心民意稟報朝廷,促其幡然悔悟,收回此等害民之策,以確保江南之地平安無事!本官讀聖賢書,自當爲民請命,爲了江南衆生,就算舍了這頂烏紗帽又有何惜哉!”

劉祚面上一副慷慨激昂、大義凜然的神色,不知道的還以爲真是那麼回事呢。

若是他剛纔那番話被朱由檢知道,雖然來自對生命異常重視的後世,但朱由檢還是會毫不猶豫的下旨將他的腦袋砍下。

這不就是明擺着詛咒自己和朱由校一樣短命嗎?

“東翁爲民請命之舉令學生感佩之至!但僅有此舉還遠遠不夠!有些人怕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若其無切膚之痛,東翁等朝官之義舉怕是無法令其改弦更張!現江南無數商戶既是對商稅一事深惡痛絕,那就當用言行來表述情願!京師以及北地一干重鎮,無不依賴江南物資之供給,若江南萬千商戶相繼罷市,江南出產之物北上之途驟然中斷,東翁等朝官的奏本再抵達朝堂之上,學生敢斷言,商稅之策當會即刻廢止!此所謂雙管齊下也!”

“此策甚妙!佳嶽真乃吾之子房也!哈哈哈!”

劉祚撫掌大笑,李俊山滿臉自得的笑容,衝着劉祚拱手施禮,儼然一副諸葛在世的舉止。

劉興文在一旁聽的心驚肉跳,他也是有秀才功名讀過書之人,剛纔劉祚誇獎李俊山的話若傳出去足夠掉腦袋的。

你把李俊山比作張良,那你是誰?你姓劉,莫非是想學那個幹翻了項羽的亭長?

“六弟,李先生之策雖佳,但是不是有些過了?萬一朝廷狠下心來調大兵前來該如何是好?我看實在不行咱就忍了這口氣算了。聽說錦衣衛那個姓樑的千戶貪財好色,咱們不如拿出五千兩銀子來給他,讓他把咱們的船貨放行,這事就這麼過去就成了,若是鬧大了怕是不好收場啊!”

一直沒有開口的劉興文忍不住出言勸道。

雖然有劉祚做靠山,劉氏商行的生意做的順風順水,但劉興文畢竟不是那種眼界心胸多麼寬廣的人,剛纔劉祚和李俊山毫無顧忌的言行讓他心裡沒來由的感到了害怕。

“世兄且放寬心,據吾所知,本朝江南義民抗稅之事不勝枚舉,且每次幾無不成,朝廷從未採用強硬手段予以壓制,況此次罷市乃歷來涉及人數最廣一次,時日一長,京師等地各種物品奇缺之下,其價定會飛漲,一旦民怨沸騰,朝廷除了妥協還有何良策應對?!今日所謀尚有用到世兄之處,世兄可暗中與平常交好之富商巨賈聯絡交談,共商此次盛事!”

李俊山眼珠一轉,捋須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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