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啓光見到田雄等人齊聲應下,心裡頓感大喜不已,只要此事最終成功,那從此之後自己就會成爲南京一帶說一數二的人物,在所有大小事情的話語權將會大大增強,身家財產也會水漲船高。
隨後衆人開始商議其具體各方面的細節問題,包括各自召集多少可靠的手下,準備何種兵械,多少人突襲官驛,多少人阻截錦衣衛等等,待一切議定之後已是戌時左右,謝啓光安排了府內僕從,打着有謝府字樣的燈籠,分頭將田雄等人送回各自家中。
第二天天色微亮,趁着錦衣校尉們還未到上值時間,一輛輛拉着銀兩的馬車便分別去往田雄等人的家中,在卸載完畢後揚長而去。
沒過多久,田雄等人分別打發各自親信離開府中,前往城內各處召集可靠且能打的手下。
約莫卯時中左右,街道上還未見大批行人時,三五成羣身穿棉服的漢子陸陸續續趕到各自將主府上,等到各衙門開始上值時,田雄等五人已經將人手聚齊,府上的大門也緊緊地關閉了起來,而城內的錦衣衛對這種種異裝仍是一無所知。
這一天,繁華如昔的南京城內喧囂依舊,一切都如往常一般,行人商賈、貧民小戶都在忙碌着各自的生計,市面上依然是人潮涌動、熙熙攘攘,不知不覺中,一天又過去了,天色已是逐漸暗了下來,街上的行人已是大大見少。
到了酉時左右,天色已經完全黑透,街道上已是空無一人,值夜的更夫也是人影皆無,整個南京城已經被夜色包裹了起來。
就在這時,城內不同位置上有數戶人家的大門卻是悄然打開,隨後一個個身穿勁裝的黑影從裡面悄然而出,在領頭之人帶領下,向着原南京兵部下轄的兵杖局庫房而去。
自從崇禎十年,朱由檢下旨裁撤各地衛所後,位於紫金山腳下的兵杖局庫房便逐漸進入荒廢的狀態。
由於南京總兵率大軍入駐後,專門設立了新的庫房,並由京師兵部特派的軍需官管理,兵杖局到目前爲止還沒有接到新的生產和保管任務,所以一年多來,上至大使下值把守庫房的吏目兵卒也是日漸懈怠。
在謝啓光打過招呼,並且還特地拿出重金賄賂後,這個庫房今夜便完全處在了不設防的狀態。
酉時末,隨着田雄等人先後率隊到達,整個庫房大院內人頭攢動,但因爲事先得到吩咐的緣故,院內人雖然多,但是除了偶爾有人咳嗽外再無說話的聲音。
院內四周有十餘支火把點燃,這僅有的燈光被高大的院牆遮擋的嚴嚴實實,加上這裡地處偏僻,周圍數裡地範圍內並無住戶,所以絲毫不用擔心會被人看出蹊蹺來。
田雄與丘鉞等人碰面後低聲商議片刻後,一身鎖甲的張傑和黃名在打着火把的親信引領下來到排好隊列前,在確認無誤後各自舉起手臂一揮,隨後當先向早就敞開的庫房行去。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去發表什麼慷慨激昂的演講,所有人都清楚,自己是在提着腦袋做事,要麼從此之後讓家人過上穿金戴銀的好日子,要麼被人砍了首級去,一切都是未知,只能跟着將主一塊幹了。
此次五人共召集了約莫八百人左右,這些人都是他們在原先衛中的親信骨幹,跟着他們幹了不少殺人越貨的勾當,在衛所裁撤後依然與自家將主有着密切的聯繫。
這些人中的大部分因爲過去銀錢來的容易,所以養成了吃喝嫖賭的惡習,這一年多來原先的進項突然之間大部分沒有之後,他們的日子也過的緊緊巴巴起來。
這次被召集過來後,每人先拿到了二十兩銀子的鉅款,又得知事成之後還有更多賞銀,這讓衆人的熱情一下子被調動了起來。
不就是去宰一個狗官嗎?以前又不是沒幹過,只不過事後都歸罪到不知名的江洋大盜身上,最後都成了無頭公案而已。
張傑和黃名要帶着五百人去錦衣衛南京千戶所校尉們的紮營地附近,用各種障礙物把衛所所在的街道堵死,對事發後錦衣衛可能的出營增援進行攔截,等到官驛那邊得手後,他們會立刻四散撤離。
至於把守南京各個城門的守軍,他們根本沒去考慮。
南京城太大了,城門太多了,每個城門處也就有一小隊官軍守着,在他們不清楚到底發生何事,在沒有接到命令的情況下不敢擅離職守,那可是死罪。
這次行動最主要就是速戰速決,突襲官驛的隊伍要在半個時辰內結束戰鬥,這個時間內,所有人根本反應不及。
等到張傑、黃名帶着手下,扛着各種各樣的拒馬、塞門刀車等障礙物,攜帶着數十張長弓以及刀槍離去後,陳獻策帶着百人進了庫房開始挑選兵刃。
他負責帶人圍攻江蘇巡撫衙門和南京府衙,力爭把兩名主官擊殺在內。
陳獻策這隊人馬很快攜帶着兵械離去,田雄和丘鉞帶着剩餘的兩百人開始進去挑選盔甲和兵刃。
他們二人將負責帶隊突襲官驛,擊殺盧象升。
這兩百人也是精挑細選後留下來的,都是原先衛中的精銳,很多人手頭都見過血,是最能打的一批人。
亥時左右,也就是後世接近午夜十一點的樣子,南京城內已是燈火幾近滅絕,只有大戶人家門前掛着的燈籠還在寒風中搖曳着。
盧象升下榻的官驛有一隊南京官軍守衛着,夜間值哨分爲了五隊,每隊有四名士卒值守。
“這江南冬日可真他X的冷,三天兩頭的下雨,這冷氣直往骨頭縫裡鑽,比北地冬日可難過多了,真是要了老子的親命了。
你說這太平光景了,夜裡還值哪門子哨啊?誰還有膽子敢來謀害盧督帥不成?要沒這差事,這時辰咱早就在暖和被窩裡睡死過去了!”
官驛門口值哨的一名士卒跺着腳活動着身子抱怨道。
“閉嘴!六子你這話要是給上官聽到,二十軍棍是跑不掉了!
冷是冷,可咱們這是給盧督帥值哨,多大的榮光啊!
咱從軍多年,盧督帥威名早就聽說過,可要是想見到卻是沒那運氣,現下可是時不時便能見到他老人家,想想這心裡便高興!”
四人中的另一人先是嚇唬了這名叫六子的士卒一句,隨後興高采烈地說了起來。
“俺又不是怨給盧督帥值哨,俺這是嫌棄江南太冷!陳哥,你可別嚇唬俺!”
六子回了幾句後剛要繼續解釋,那名陳姓士卒突然高聲喝道:“是何人?止步!”
陳姓士卒話音剛落,嗖嗖聲響中,幾隻長箭從數十步外的暗處射來,值哨的士卒一人大腿中箭,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敵襲!
拖進去!關閉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