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了這些事情,崇禎皇帝便在兩天之後,領着三大營並五千多改邪歸正的流賊軍隊,開拔向東。
這個時候,是崇禎十二年十月初一。
知道大軍要開拔,御駕要回京,南陽府地區的所有百姓,都自發地前來送行。這其中,甚至還有很多是領了大明皇家銀行銀票的那些人。
當崇禎皇帝身穿盔甲,在衆多將領的簇擁下,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時,所有的百姓,都一起跪倒在地,向他們的皇帝,表達他們心中最大的敬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們不會說話,在面對皇帝的時候,更是害怕說話。可是,他們的心中,卻又充滿了無限的感激。
皇帝的那句話,他們在私下口口相傳,至死都不會忘記: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皇帝聽聞南陽地龍翻身,渾然不顧自身,冒雨疾馳而至,全淋溼了不說,對於不作爲的南陽巡撫,說撤就撤了。而後更是親自動手救助災民,調集軍隊全力救助。
這種把百姓真正放在心中的皇帝,自古以來,又能有幾個?
堯舜禹湯,有多英明,他們不清楚,如今的皇上,有多賢明,他們卻是切身體會到了。
試想一下,對於這樣一位皇帝,他們又怎麼可能不心存感激,只是因爲不會說話,最終就只能喊出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幾個字。
在他們的心中,是真心希望這樣的好皇帝,能有萬萬歲好活!
崇禎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道路兩邊,無數的人羣,感受到他們濃濃地愛戴之意,頓時就覺得,如果以前是靠後世的認知,要改變大明、中興大明的話,那麼他此時此刻,就感覺爲了這些樸實的百姓而改變大明,這是最爲真實的!
崇禎皇帝沒有說話,此時此刻,說話就是多餘的,認真去做,讓這些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如此,便是穿越重活這一世的最大成就了!
隨駕而行的三大營將士們,同樣感受到無數百姓的真心實意,只要人心都是肉長的,對百姓表露出來的這種感情,自然都是自豪的。他們此時的想法,就是與有榮焉!
而從未體驗過如此濃厚的百姓之情的原流賊們,都是默默地看着這一切。想起過往他們身爲流賊時候的對比,無不感觸良深。就算是李過等人,見識過李自成當初提出“均田免糧”時受歡迎的場景,可比起眼下,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上的。
這一刻,李過等人相信,有這樣的好皇帝在,大明百姓就會有真正安居樂業的那一天!
這一天的盛況,永遠地載入南陽地方誌中,留在了當地百姓的口口相傳中。
出了南陽地界之後,三邊總督鄭崇儉要領軍回陝西,他帶着手下衆將一起拜別皇帝。
感受過這段路上的情感,不管是鄭崇儉,還是他的手下將領,又或者是暫調到秦地的吳三桂等人,全都對崇禎皇帝,發自內心的恭敬。
好皇帝,受人愛戴的皇帝,不管是誰,都會從內心尊重之!
臨別之時,崇禎皇帝特意注意了一下吳三桂,他忽然有種感覺,搞不定現在放吳三桂回山海關的話,他也會站在朝廷的一邊。
當然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斷然沒有再改的道理。
就在崇禎皇帝回京之時,在大陸的最東端,山東登州府,盧象升的總督府設在這裡。此時的他,正在發愁。
皇帝親自下旨,把鄭芝龍給調了來,大小三百艘戰船,只是對付當初孔有德等叛將帶給建虜的那些船隻的話,已經足夠用了。可是如今,他卻還有難題。
戰船有了,甚至連軍糧,都因爲鄭芝龍的識相,也都給他準備了。但關鍵問題是,兵呢?兵從哪裡來?
他從京師帶來的親衛等以前的下屬,也就一百來人而已。在登萊等地,召集以前逃回的遼東兵,還有各地衛所的軍隊,挑來挑去,也就只挑出了一千多而已。就這點兵力,是遠遠不夠的。
當然了,盧象升也在訓練新軍,可是要把新軍訓練出來,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成軍的。而皇帝那邊的期望,是他這邊重建東江鎮,出兵牽制建虜。如此一來的話,東江鎮的兵力,必須要足夠大,至少要能夠威脅到建虜才行。而且,必須儘快。
算算時間,建虜上半年纔出關,至少掠去的二十來萬人畜,他們要消化個一年半載才行。也就是說,下一次入關,很可能是在明年末,或者後年。
雖然看着還有一年時間,可接下來的時間,冬天馬上來臨,到時候沿海都要冰封,根本沒有出海,也不好去重建東江鎮。至少要等到明年天氣回暖,沿海的冰融化才行。這麼算起來,等到那個時候,新軍肯定還沒有形成戰鬥力,至少要到明年年底才行。可前期重建東江鎮,光靠一千來名兵力的話,盧象升覺得,很大可能性,是給不了建虜壓力的。
之前的天津之戰,都把整個京師的畜力都用上了。由此可見,短期內壓根就不可能撥下戰馬。那也就是說,他麾下的軍隊,基本上要以步軍爲主。就算自己去搜羅一下,真要用到戰場上打仗的,就必須是真正的戰馬才行。估計能蒐羅到五百匹可用戰馬,就差不多了。
陸地上,騎兵爲王,對於這一點,盧象升是很清楚的。就連他自己,都曾上奏要求組建精銳騎兵,由此可見他對騎兵的重視。如果是一千騎軍的話,盧象升覺得,合理利用,說不定還能對建虜造成點壓力。可是……
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自言自語道:“皇上啊皇上,您說要去奪河套的戰馬,微臣還真希望出現奇蹟,真被您給奪來了。這樣一來,微臣就親自帶着一千騎軍,去遼東宣揚下大明軍威!”
可實際上,盧象升並不覺得崇禎皇帝能有這個本事。因此,唯有嘆息一聲,這心願是美好的,事實是不可能的。
想仔細一點,就盡是難題。他索性不想了,披甲就準備前往軍營,監督新軍訓練。
正在這時,忽然門口的小校急匆匆而入,向盧象升稟告道:“大人,有聖旨到!”
盧象升一聽,稍微一愣,心中想着,這纔剛入十月,該不會皇上已經等不及,過來催問重建東江鎮的情況了吧?可是……
他沒敢多想,連忙傳令,開中門,聚將擺香案接旨。
這個軍令傳出去之後,幾個將領並水師總兵官鄭芝龍很快就到了,隨着盧象升一起接旨。
對於鄭芝龍來說,來到登萊之後,還是有不少感觸的。
首先,他對於大明官員的本事,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之前的時候,他所接觸過的大明封疆大吏級別的高級官員,就是福建巡撫,前後三個,打交道最久的就是熊文燦。說句實話,他心底其實是鄙視的。
在他看來,這些官員這輩子的本事,基本上都用到了科舉上面去了。真正做事的能耐,統兵的本事那是或多或少就那麼一點點而已。而且就這麼一點點,對於他這個鬥爭了大半輩子的人來說,都是可以忽略的。
可是,自從他見到盧象升之後,他就很快改變了自己的看法。
這個盧象升,愛兵如子,治軍嚴謹,最爲關鍵的,還是能文能武,完全就不是那種死讀書出來的進士老爺,他的手段,鄭芝龍還是佩服的。在盧象升的手下,也更是讓鄭芝龍不敢有別的心思。
在這裡待得時間長了之後,他就感覺到,自己以前還是小看了官府。
不過,也是因爲盧象升的緣故,讓鄭芝龍感覺,自己好像有點被皇上嚇到了。
北方能取得大勝,能打敗這次入關的建虜,肯定是因爲盧總督的本事;另外據說還有那什麼孫傳庭、洪承疇這兩個總督,也都和盧總督一般有能耐。如此一來,朝廷能打勝仗,也就不奇怪了。
皇帝如今御駕出征流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別離開了這三位總督之後,打了敗仗,或者壓根就剿滅不了流賊,那就丟臉丟大了。要自己是皇帝的話,絕對要帶盧總督他們三人中的一個人,隨駕出征,只有這樣,才能勝算高一些。
當然了,鄭芝龍在這裡一段時間,也瞭解到盧象升的難處。他感覺,一般情況下,皇上應該不會調盧總督,要不然,這裡的事情只會更糟。
這麼想着,鄭芝龍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這份聖旨該不會是皇上搞不定那些流賊,最終還是想調文武雙全的盧總督過去了吧?
聽說那些流賊,可是稱呼盧總督爲“盧閻王”的,怕着呢!
他這麼想着,表面上卻是不露出來,就站盧象升的身後,開始接旨了。
當這份旨意宣讀出來的時候,這些人,包括盧象升和鄭芝龍,立刻就傻了!
盧象升是怎麼都沒想到,皇上竟然在聖旨中告訴他,戰馬的事情已經幫他解決,可以提供五千匹挑選出來的戰馬給他。另外,流賊已經剿滅,其中有悔過之心的多年流賊,自願前往遼東殺建虜,因此,皇帝就把這五千人都撥給盧象升這邊。
皇上這不是來催重建東江鎮的事情,而是給自己這邊實際援助來了,沒馬,給馬;沒兵,給兵;完全是雪中送炭,及時雨啊!
這一刻,盧象升再次感覺到了之前統領勤王軍時候,自己缺少餉銀鼓舞士氣的時候,皇上就會送來餉銀;自己缺少騾馬畜力轉移兵力的時候,皇上就會送來騾馬畜力;
這……這在皇上的手下辦事,真不要太舒心了!
估計盧象升是沒怎麼看《水滸傳》,而且他也不敢大逆不道地亂想,要不然,宋江那外號,估計就會送給崇禎皇帝了。
等盧象升回過神來,他還是有點不大相信,接了聖旨之後,便問傳旨天使道:“皇上出京之後,先去河套奪了戰馬,然後又去圍殲了流賊,就只是這短短几個月,皇上就完成了這麼多大事?”
傳旨天使聽出了他話中的難以置信,要是一般情況下,敢懷疑皇帝,那肯定是要受責的。可是,如今皇帝做得這些事情,確實讓人難以置信,更爲關鍵的是,這些都是大好事,是宣揚皇帝英明神武的好機會,哪怕是傳旨天使,也是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因此,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呵呵地,帶着一臉欽佩神色回答盧象升道:“當然,皇上出京之後,就親領騎軍,定下計策,一舉殲滅了河套土默特部,奪得上好戰馬將近兩萬匹……”
作爲統兵主帥,自然知道要殲滅草原上的蒙古部族會有多困難,因此,他試着便再確認一次道:“是殲滅,不是擊潰?”
快速擊潰的話,蒙古韃子逃散,也可能俘獲他們的戰馬。因爲在他想來,擊潰還能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內。
然而,傳旨天使卻是搖搖頭,肯定地回答道:“當然是殲滅,土默特部主力,就在陝西舊安邊營中了皇上的埋伏,全軍覆沒,而後洪總督又得陛下旨意,輕取了留在河套的老弱。如此,不是殲滅又是什麼?”
看到有名的盧象升,露出驚訝萬分的神情,說實話,傳旨天使心中還是很爽的,於是,他就把事情經過又說了一遍;當然了,多少總會加油添醋一點;
他說完陝西的事情,又說皇上佈局南陽,巧立假皇帝,吸引流賊聚集,再一舉殲滅,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反正皇帝御駕一到,敵人就灰飛煙滅。
這個傳旨天使說着,就把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給描述了出來,就彷彿皇上手中拿着羽毛扇,隨手一揮,強敵就灰飛煙滅了。
他的這番講述,把鄭芝龍給驚得目瞪口呆。
原本他還想着,皇帝主要是靠着三大總督;可是,沒想到皇帝御駕親征,不用這三大總督,不是因爲什麼面子問題,而是皇帝他自己就有這能耐,而且是遠超三大總督的能耐。
要不然,你看盧總督,聽到皇上的這個戰績,如果容易的話,也不至於那麼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