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七年五月三十日辰時,昌平城東十里,明軍密雲棱堡羣陣地。
山雨欲來風滿樓,大戰在即,陣前卻是死一般沉寂。
明軍派出偵查的斥候此時皆已返回,因爲清軍沒有遮遮掩掩,甚至放棄了哨探偵查,大軍直接向密雲推進,絲毫沒有掩飾己方企圖。
預料中明清雙方夜不收激戰並沒有發生,朱由檢對此迫有些失望,因爲他好不容易有了次檢驗中衛軍夜不收戰力的機會,卻因此錯過。
“朝鮮王軍押送我大明百姓由西向東而來,約有三千多人,正藍旗主力緊隨其後,人數不計,”
“知道了!“
谷大用揮手示意斥候退下,深吸口氣,轉身正要向崇禎皇帝跪倒,被朱由檢扶住。
“將軍鎧甲在身,多有不便,僅以軍禮見即可。“
谷大用連連點頭,忐忑不安道:“皇上,朝鮮王軍·····”
“西巴拉王軍,是高麗棒子!棒子!”
崇禎皇帝朱由檢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嚇得周圍衆將不由後退兩步。
谷大用臉色蒼白,連忙道:“高麗棒子驅趕百姓,怕是要讓百姓填壕,這可如何是好?”
周圍衆將全部鴉雀無聲,建奴驅趕大明百姓填壕也不是他們第一次遇見。換做平日遇見這種情況,在場各人都不會有絲毫遲疑,該打就打,該殺就殺。建奴用百姓填壕這招早已用爛,一些明國將官因爲心慈手軟,被韃子攻破城池,結果死傷更多。
只是這次情勢和往日頗爲不同,畢崇禎皇帝在場。而朱由檢又是出了名的沽名釣譽,愛慕虛名,若是當着皇上面屠殺大明百姓,多半是沒好果子吃了。
衆人不約而同望向崇禎皇帝,卻見朱由檢臉色陰沉,沉默片刻,擡頭望向遠方,沉聲道:
“建奴掠奪大明多年,朝廷喪師失地,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局勢如此,倘若說要死,在場諸位與朕,都該死。”
朱由檢說話聲音不大,卻是振聾發聵,衆人靜靜聆聽,不覺熱血沸騰。
“爲了大明,爲了北直隸,爲了南直隸,爲了千千萬萬生靈,朕可以去死,你們也可以去死,幾裡之外那些被建奴驅趕來填壕的百姓當然也可以去死!”
周圍死一般沉寂,一羣百戰悍將臉色陰鬱,最後不約而同望向西邊騷動的人羣。
“這些百姓可以填壕而死,也可以和韃子戰死,無論他們是怎麼死的,朕都會用香火祭祀他們,當然,還有韃子的心肝。”
朱由檢擡頭望向谷大用,谷千戶拱起雙手,默默等待皇上下令。
崇禎皇帝眼圈微微有些紅潤,三千多大明百姓就要在明軍陣前死去,這些人都是自己的子民啊,便是鐵石心腸的朱由檢,此刻也有些繃不住了。
“準備香案火燭,把韃子細作都押上來!朕要拿他們給大明百姓祭奠,你們都記住,膽敢侵犯明軍戰陣者,殺無赦!不管他是韃子還是百姓,殺!膽敢畏縮不前,貽誤戰機者,朕會親自砍頭!”
衆將轟然應諾。
朱由檢抹掉眼角淚花,擡頭望向衆人,咬牙切齒道:
“這次打敗高麗棒子後,一個也不能給朕放過,高麗棒子,無論死活,全部斬首,把他們首級築成京觀,把他們心肝挖出來祭奠英靈!”
崇禎皇帝聲音顫抖,他想起不久在北京釋放朝鮮戰俘的畫面,那場盛大的獻俘儀式歷歷在目,現在看來,只能怪自己心慈手軟。
明軍將領匆忙散去,由主堡分散到各處棱堡,暗堡,指揮士兵準備迎敵作戰。崇禎皇帝朱由檢帶着他的三十多名衛兵進入前沿棱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