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景旭捂着一夜過去由紅轉青的額頭,腫已經消下去了,腦袋也算是不發熱冷靜下來,這纔對着鏡子裡的臉發起懵。
他昨天都做了什麼!?
從那場堪稱慘烈的初戀後,到現在五年了,所以青春少男心壓抑五年的副作用這麼可怕的嗎?他是撞到腦袋,又不是撞壞腦袋?爲什麼要拉着別蟲的手啊,還非要人家喊他名字,神他媽“旭”,家裡人喊旭和心上蟲喊旭能一樣嗎?
……
心……
心上蟲……
景旭突然又臉紅了,直到旁邊也傳出動靜,景旭快速地往臉上潑了幾把冷水,然後搖着腦袋甩了旁邊一圈水滴,對着鏡子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頭髮,最後在有點白的臉上拍了幾下,看着兩頰泛紅,滿意地點頭:“好了,帥氣,健康,陽光,nice!”
“茨,早上好。”帥氣健康陽光的景旭熱情地向心上蟲打招呼。
安茨向他點點頭,手裡舉着的營養劑就要喝,可能是覺得對方這麼熱情自己這麼冷淡不大好,又放下手補了一句:“早上好。”又沉默了一下才跟出一個:“旭。”
景旭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起,像一對月牙,安茨一時看的有些入神。安茨的家族是那種規矩嚴苛連一步一行都有明確規定的傳統家族,這些連什麼場合笑起來的弧度應該是多少都明確下來的規矩,讓他的身邊從來不會有蟲這麼笑。
這對月牙從屋子的那一邊飄到自己的面前,然後月牙就沉下了臉,奪走了他手上的營養劑,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就吃這個?”
安茨不明所以。
“營養劑那麼難喝。”景旭說着把營養劑湊到自己鼻子底下,然而一聞,臉上嫌棄的表情有些維持不住:“真香。”
“營養劑在最初出現時味道的確很難吃,但是最近十幾年裡在保持了營養充足的前提下,各個營養劑的產出商所致力的就是改善營養劑的味道,在同等營養的情況下,越美味的營養劑銷量自然更高。”安茨平淡地說着,看着那邊聽的似乎很認真的人類把自己的營養劑喝了個乾淨:“這是我們家即將推出的新口味。”
景旭錯愕地看過去:“那你竟然沒有選藥劑學?”一個經營藥劑生意的世家的繼承蟲竟然跑來學機甲,而且聽說安茨家族這一代只有安茨一個雄蟲可以做繼承蟲,又不像他上面兩個哥哥頂着。
安茨微微垂眸,沒有說話。
景旭自討沒趣,叼着營養劑的管子,才驚覺自己把營養劑喝光了,不大好意思地將管子吐出來:“不好意思,我就是覺得聞上去挺好喝的。”
“沒事。”安茨禮貌地微笑:“我還有很多。”
“哎哎,別喝這個了,雖然營養夠,味道、味道也不錯。”景旭說着自己都有些沒底,但還是按着安茨的胳膊,乾脆利落直接問:“吃過食堂嗎?”
安茨更加疑惑,食堂這種蟲蛇混雜的地方,他一向是不踏足的,然而還沒等他拿出新的營養液,胳膊被景旭抱着,景旭嘴裡噴着他那支營養劑的水果味道:“不管了,不管了,學生生涯怎麼能不體驗一把食堂排隊的快感。”
排隊?抱歉,不存在的。
“雄蟲大人怎麼來這種地方了?”
“雄蟲大人,您先請。”
“雄蟲大人,您想吃什麼,我幫您拿吧。”
……
伴隨着諸如此類的話語,景旭直面感受到了雄的快感,安茨見怪不怪,景旭拉他去哪他也就坐在那一動不動,看上去似乎是真的不知道食堂是要自己去拿飯菜的。
“我覺得我有點後悔了。”景旭放下了兩個餐盤,兩個餐盤都是一樣的東西:“你不知道喜歡吃什麼,我就隨便拿了點看上去最好吃的,下次還是不來食堂了,我以爲蟲族的食堂會做的好一點的,結果果然天下食堂一般黑。”
安茨安靜地吃着東西,但耳朵卻豎着聽景旭說話。
景旭也挖起一勺安茨剛剛吃的那個東西,嘴一癟,連忙灌進去一杯飲料:“真鹹,別吃了別吃了。”景旭連忙壓下安茨又伸向餐盤的勺子,臉上十分難過:“是我沒想到這麼難吃,還是吃這個吧。”
安茨手上的勺子被拿走,塞進手裡一管營養劑,安茨這纔看向景旭:“你有?”
“當然有啊。”景旭說的理所當然:“家裡蟲總是擔心我照顧不好自己,塞了一堆的東西,不過我不愛吃,小時候我二哥給我吃他們軍部那會供應的營養劑,難吃出陰影。”
景旭看着安茨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透明翠綠的營養液,果然是家教嚴苛的雄蟲,連喝營養劑都這麼斯斯文文賞心悅目,景旭又從終端裡翻出了和安茨手上一個口味的營養液,喝了一口:“恩,好喝。”
安茨:“你之前在宿舍已經喝過了,不要再喝了。”
然而景旭不是安茨那麼斯斯文文的喝法,安茨話說完的同時,景旭也仰着頭把最後一滴倒進嘴裡,滿不在乎地擺手:“沒事沒事,我就是看你吃的賞心、咳,覺得這個味道應該挺好吃。”
“會營養過剩的。”安茨好奇地看着景旭,雖然都知道景旭是人類,但至少他的家庭也在蟲族,竟然連這些常識都不知道。
景旭果然瞪大眼,看了看手裡已經空了的營養劑,又摸了摸一點飽腹感也沒有的肚子:“我在藍星待的時間比較多,應該不會太嚴重吧?”
安茨微微垂首輕笑,可惜景旭還在盯着肚皮思量,錯過了心上蟲嘴角翹起的模樣。
其實景旭並不是在思量飽腹感,也不是在思考營養過剩,他在反思自己早上再一次的連環犯蠢行爲,最終總結出的結果是:戀愛果然可怕,太降智商了。
景旭決定試圖挽回一點形象:“我看見宿舍有廚房,下課以後我們去買點菜,我做飯給你吃。”
安茨:“你會做飯?”
景旭:……
景旭一臉爲難:“不是很會,應該不難吧,我就是想讓你試試吃正常的食物,營養劑雖然現在味道也不錯,但是單一啊。”
“你覺得我沒有吃過?”
景旭茫然擡頭,然後點頭,最後一腦袋嗑在桌上:“我忘了,你怎麼可能沒吃過,那你爲什麼還要營養劑啊?”
安茨的回覆很簡單:“方便,而且我沒錢。”
“沒,沒錢?”景旭詫異地看向安茨,安茨剛剛喝完他給的那支營養劑,神情淡定地彷彿剛剛說沒錢的不是他一樣,一個世家的繼承蟲說沒錢?
安茨放下營養劑空瓶:“差不多了,該去訓練場了。”
“哦哦,好。”景旭連連點頭,在心裡盤算着他和安茨現在關係有沒有好到可以問“爲什麼你一個世家繼承蟲說沒錢”的地步,一邊埋着腦袋憑着追尋愛情的本能緊緊跟在安茨身後。
食堂的位置距離訓練場距離還是不近的,景旭跟着安茨走了一段時間,才發現他們似乎是要一直走過去。
哪怕只是稍微有點錢的蟲族家庭裡的雄蟲,有自己的私人飛艇,都算是蟲族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是昨天那個被莫名其妙被自己嚇得不清的雄蟲君昱,他那輛飛艇還是最近兩年的新款。
景旭又加快了兩步,追上安茨不停歇的腳步,繼續想着自己的心思。
景旭是沒有飛艇的,因爲他經常待在藍星用不上,還沒有考到飛艇駕照,難道安茨也沒有考到私人飛艇的駕照?
景旭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安茨回答時就像是之前在食堂裡說他沒錢時的語氣一樣:“被沒收了。”
景旭一頓,聯想到他早上問他爲什麼沒有去學藥劑學的事,當時安茨沒有回答,但是或許是有關係的,畢竟天下烏鴉一般黑,藍星就不少什麼家族裡的孩子不聽話一言不合就凍卡的爛梗。
那不就是說,安茨爲了熱愛的機甲作戰系違抗家族裡的安排,導致現在沒飛艇沒錢,要住校連食堂都吃不起,到哪都得靠走路,真是一個爲了理想堅韌而努力的好蟲啊。
景旭被自己的腦補感動到了,立刻扶住安茨的肩膀:“茨,你放心,我們是好朋友!”
有我一口吃的,就絕不能餓到我的心上蟲!
“你們倆在門口乾嘛呢!”羅捷一聲大吼,把景旭嚇得一哆嗦,就要摟上去的胳膊縮回身體一尺內。
“羅捷老師。”安茨禮貌地打完招呼,羅捷讓他先進去訓練場。
景旭看着安茨都不回頭看一眼自己,就進去了,一聲長嘆沒吐出去一半被一根結實的胳膊拍到差點吐血,羅捷橫眉:“不都告訴你了,人家不是雌蟲!”
景旭比羅捷還要理直氣壯:“羅捷老師,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羅捷:?
景旭揚起腦袋,一雙眼睛往訓練場裡尋摸着一個紫發雄蟲的影子,聲音十分堅定:“我們這是好朋友,兄弟情!”
羅捷老師覺得很懵逼,有哪裡怪怪的,可是又好像並沒有毛病,最後捂着腦袋:“難道真是我想多了?也是,兩個雄性能發展成什麼?想多了,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