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顏從大堂走出,更覺得身心俱疲。
老夫人雖然最終沒有聽信雲若雨和伊千影的話,但也並未處罰她們兩個。可見對於自己,老夫人還未盡信。不然今晚,老夫人也不可能連夜召她了。
雲若顏信步走着,望着被無邊烏雲遮擋住的銀月,嘆了口氣。
雲家姐妹尚且如此質疑,更何況其他的世家小姐了。
畢竟,承認一個廢物的存在,總比承認一個忽然出現的強大對手容易得多。
接下來還有兩場比試,她必須調整好心態,好好休息才行。
正在這時候,一個清朗男聲在雲若顏頭頂響起:“這不是今天剛贏了雲家才女的雲若顏麼?怎麼反而唉聲嘆氣的?”
雲若顏徇聲望去,一個墨袍男子正倒掛在樑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看那人的模樣也才十五六歲,他飛身落地,順勢張開一把描金摺扇:“我是誰不重要,就是想來看看今天在學院招生上大出風頭的人罷了。”
雲若顏懶得理他,轉身自顧自地往回走:“我沒那個閒心供公子觀賞,公子再不走,若顏就要叫人了。”
男子趕緊追了上去:“你叫他們來也沒用,他們抓不了我的。”
“哦?”雲若顏鳳眸一瞥,笑道,“公子對自己的武功頗有信心?”
“別那麼一本正經嘛~”男子笑了笑,收起扇子,“不如你跟我說說,你是怎得忽然有這麼高的修爲的?是練了什麼絕世的秘籍嗎?”
雲若顏實在累得很,一心想着回汀蘭苑歇息,便也不回他的話:“夜深了,公子再不回去,若顏就親自動手了。”
雲若顏這樣一說,對方就着急了:“別呀別呀,我沒有惡意的。我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做樑上君子來跟人交朋友,閣下好興致啊。”雲若顏毫不客氣。
對方也不再好意思跟上前,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雲若顏走遠,拿摺扇撓了撓頭:“噯,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三殿下,咱們這回去嗎?”黑暗中,一個人影倏忽落在男子身側。
“走吧走吧,沒意思。”離潛寒撓撓頭,“也不知道皇叔怎麼就這麼在意他。”
雲若顏經過一晚上的休息,精神好了許多,早上一邊津津有味地吃着芍藥親自熬的銀耳羹,一邊看着自己接下來的對陣表。
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把美味的銀耳羹噴出來。
李婉溪!
這個名字可算得是雲若顏的童年陰影了!
十歲時,這個人在雲家小住過一個月,年齡和雲若瑤相仿。自從她過來,雲若顏沒有一天不被她嘲笑醜陋的!
自從那次小住之後,李婉溪就一直和雲若瑤交好,昨天她把雲若瑤淘汰的事情,李婉溪肯定已經知道了。
到了演武臺上,還不知道這個人要怎麼損自己呢。
雲若顏撫摸着自己臉頰上的胎記,不管怎麼樣,空冥學院她進定了!如果說不過李婉溪,那就在演武臺上把她打敗!
很快就到了第二場比試的時間,雲若顏今天換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紗裙,緩步走到演武臺上,猶如謫仙。
對面的李婉溪顯然有些愣了。
初試時,看到雲若顏一身紅衣的時候她已經大吃一驚——那天的雲若顏,無論氣場還是風度,都與她印象裡的雲若顏大相徑庭。
她以爲打扮得再耀眼也不過如此,可看到今天一身素衣氣質出塵的雲若顏,李婉溪又大吃一驚。她想不到自己印象裡的醜姑娘,有一天也會變得這麼耐看。
甚至連她臉頰突兀的紅色胎記都別有韻味是怎麼回事?
李婉溪揉揉自己兩側的太陽穴,迫使自己理智:這可是雲若顏啊!怯懦、醜陋,更無能!
哪怕換了多少衣物包裝都改變不了她的本質!
李婉溪首先拔劍,刀刀狠厲,刀刀致命,卻都被雲若顏輕易躲了過去。
“切,醜麻雀也想變鳳凰了?”李婉溪剛躲過雲若顏的一擊,迫不及待地嘲笑。
雲若顏鳳眸微眯,藏住自己眼中那一絲危險的光芒。
李婉溪還想再開口,卻忽然覺得手腕一疼,長劍脫手。旋即自己的膝蓋被人狠狠踢了一腳,她整個人失去平衡,跪到了演武臺上!
“鳳凰永遠是鳳凰,不需要變。”雲若顏的劍橫亙在李婉溪的脖子上,她輕聲道,“身份的卑微永遠變不了,就像庶女永遠是庶女。”
這話說得不光是雲若瑤,也是李婉溪。
要知道,當初就是李婉溪的母親被李家主母排斥,李老爺纔不得已讓李婉溪在雲家小住的。
丁來使宣佈了比賽結果後,雲若顏便徑自走了,留李婉溪一個人在臺上咬牙切齒。
而第三場,雲若顏對上的是伊千影。
雲若顏看了眼對陣表,眼裡平靜無波。芍藥只當她是不以爲意,畢竟雲若瑤,雲陌遠,李婉溪,雲若雨都在雲若顏手中落敗,更何況一個伊千影呢?
但實際上,雲若顏心裡的激動只有她自己知道。
這對陣的安排實在妙得很,她正愁着不知道復仇從何而起,上天就給了她這樣一個機會。進入空冥學院,就像是進入沉淵大陸風雲捲動中的一個跳板。成功的人多半順風順水功成名就,失敗的,便如若草芥低賤卑微,就像上一世的雲若顏。
上天既然把機會交到她的手裡,那她就親自斬斷伊千影的未來。
比賽的當日,一切都如雲若顏所想那般輕而易舉。
伊千影盯着距離自己不到幾毫釐的利刃,眼中泛着恐慌的神色,她定了定心神,硬是扯出了一絲微笑:“姐姐贏了。”
雲若顏面無表情,一雙鳳眸中有若隱若現的怒意,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讓自己不揮劍殺了她!
“姐姐?你怎麼了?”伊千影嬌嫩的小臉上寫滿了擔憂。
若不是知道伊千影的爲人,雲若顏早被她這純善的面容騙過去了。
“沒事。”雲若顏手腕一旋,收劍回鞘。
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怒意不再,只餘了一臉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