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擇良辰吉日,迎送過門,”宮姒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嘴角上揚,“恭喜殿下了。”
說完便再也不理此事,也似是忘了讓蕭繹平身,只顧轉頭笑着問秦晚“晚兒,你要去河邊放燈麼?去吧,替哀家也放上一個,就寫……”
她想了想道:“家國安泰吧。”
“不如臣妾買好取回,太后親筆寫上?”秦晚輕聲問道。
宮姒低頭輕撫着右手拇指上的碧玉雕花扳指,聲音輕淡如霧:“不必了,你替哀家寫上就好。”
秦晚接了旨離席向臺下的錦渠走去,經過蕭繹身邊的時候,微微福了福身,蕭繹略有些尷尬地藉機起身,讓她走過。
錦渠邊擺了不少賣河燈的攤子,小蠻去攤上買了三個河燈,秦晚拿了攤上的筆墨,在其中一個上面寫上“家國安泰”,然後和小蠻一起走到錦渠邊。
渠水裡已經有大大小小的很多河燈,有的形狀有如蓮花狀,也有如小畫舫一樣,精緻小巧,散在水面上,隨風搖動,如點點星火,忽明忽暗,閃閃爍爍。
渠中還泊着兩艘燈船,這燈船至臨水宴起要一直到中元節都會停在這裡,白天可乘船遊河觀景,夜間花船便泊在渠上,做一個消遣取樂的畫舫。
此時,兩隻船靜靜泊在水中,船上的光倒映在水面,波光粼粼,之前的暄曄過去,竟有些孤寂落寞的感覺。
站在岸邊,水上燈光點點,在水中又暈出層層疊疊的光的漣漪。
滿懷的心事也在這波光中漾開來,往事如水底的星輝,在原本平靜的心湖裡亮起來。
在高臺上摘下面紗的那一刻,她有種莫名的感覺,彷彿過去都已終結,而自己宛如新生。
她是傅玉瓏,一步一步,實實在在,她在向着真正的自己走過去。
小蠻道:“夫人,我們不要寫點什麼嗎?”
秦晚回眸看了她一眼,輕輕搖頭。
無須留字,曾經夢寐以求的,早已隨風而去,現在所求的,一直在她心底,不可能會忘記。
河燈沿着渠水緩緩向前移去,她合掌閉眸,在心中祈願,突然一塊石頭擊碎了水中的波光,濺起的水花有一點落在臉上,涼涼的,令她一時驚醒,卻聽見前面的石橋上,有女人的聲音在罵小孩子調皮。
她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水面,自己所放的河燈已匯進了一羣燈船中,早分不出哪一個是自己放的燈船了。
她出了半晌神,轉身上了臺階。
高她一步的臺階上,白衣飄飄的公子正持了一盞河燈,定定看着她,眼神中似有萬語千言。
她垂了眸,側過身子,緩緩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沉香的味道瀰漫鼻端,她幾乎忘記了,他的衣上總是會有這種淡而雅的香味,十分好聞。
慕容天華輕聲道:“瓏兒……”
還未及說話,就聽見近處有人喊:“秦司記。”
擡眼去看,迎面過來的是一個身着玄青色常服的年輕人,面容雖不能說俊逸,卻神采奕奕,充滿活力。
秦晚抿脣一笑:“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