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王交託我的事,我必須得要辦成,也是迫不得已啊。”趙離嘴上說着迫不得已,表情卻並不是那麼回事,他拉起玉瓏的手,走下墓穴的臺階,玉瓏跟着他,一邊咬着牙說:“你是不是故意帶着我,省得到時候有人拿這個事兒彈劾你?”
趙離笑而不答。
玉安的墓修得並不華麗,墓道不長,墓道的端頭靜靜地擺着一口棺木,兩個人到的時候,幾個擡棺人剛把棺木卸下,和女王的棺木並排放在一起。
玉瓏這才反應過來不妥,轉頭問趙離:“這是誰的棺木,怎麼能和陛下放在一起?”
趙離側頭在她耳邊道:“是寧照的棺木。”
玉瓏大驚,寧照被執行車裂之後,屍首扔至三處不同的地方,曝屍荒野,按理說早就應該不是爛掉就是被野狗吃掉了,趙離居然說棺木裡是寧照的屍身。
“你瘋了麼?”玉瓏往前了一步,寧照逼宮謀逆,刺殺女王是衆人親眼所見的事實,女王親口判定了他的死罪,怎麼能讓寧照的棺木擺在女王墓裡!
趙離拉着她往外走,擡棺人也跟着走了出來,趙離道:“封墓。”
“不行!不準封!”寧照的棺木還擺在裡面,怎麼可以讓這個奸賊的棺木擺在女王的身邊!
擡棺的幾個人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兩個人拉拉扯扯,雖然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但很明顯這不是個普通的女人,她說話的態度又十分兇惡,幾個不知道該聽誰的。
“封!”趙離把玉瓏抱在懷裡,對幾個人又說了一遍。
“是,是。”擡棺的人連忙答應,開始封墓。
“趙離,你放開!”玉瓏掙扎着大聲道,“你放開我!你大膽!”
她的口氣不自覺地透出上位者的威嚴,趙離怔了一下,沒有放手,只是道:“這是陛下的旨意!”
“我不相信!”玉瓏大聲反抗,她根本不相信玉安會要求跟安照合葬,可是終究她力氣不及趙離,被拖出了墓地。
後面趙離索性抱起她匆匆下了伏鳴山。
趙離原本想封墓後祭拜一下,然後就帶着她小住在城外兩個人好好獨處一下,自從她登基做了女王,每日忙於朝務,他作爲南北禁軍大將軍住回了大將軍府,就再也沒有和她好好親近過,結果這麼一鬧,這計劃也不得不放棄,直接返回王城。
玉瓏坐在馬車裡仍然氣得混身發抖,趙離一直把她按在懷裡,不讓她動一下。
石中玉睜着大眼睛在趙離和玉瓏的臉上轉過來轉過去,過了許久才問趙離:“爹爹,娘娘怎麼了?娘娘生病了麼?”
“沒事,娘娘剛纔不小心崴腳了,所以爹爹才抱着娘娘。”趙離說。
“哦。”石中玉懂事的點點頭,又問玉瓏,“娘娘,你痛嗎?你是不是很痛?你忍着些啊,回到家我馬上去就喊明老爹,他很厲害的,前幾天我在花園裡摔了跤就是他幫我治好的。”
他嘴裡的明老爹就是明太醫。
面對着石中玉,玉瓏沒法再發怒,只好勉強笑道:“好,初一真乖。”
趙離見她怒氣收斂了許多,這才鬆了一口氣,低聲在她耳邊道:“這件事,等回了宮我再跟你慢慢說罷。”
玉瓏不作聲,掙脫他的懷抱坐在了他旁邊,然後靠在車廂壁上,閉上眼睛。
趙離有些無奈,轉頭看了看她,想起剛纔她說話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威嚴氣勢,心裡沉甸甸的。
他很想跟她說些什麼,可是自己心裡也如果塞了塊鐵,梗着不舒服,而且兒子在面前,也不能多說什麼,更不能對她用強,於是也一直沉默。
回到內苑的時候,已經過了申時,玉瓏不讓趙離進入內苑,趕了他出去,趙離萬般無奈,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玉瓏帶着石中玉去了書房,她還有奏摺沒有批,有一些沐白羽特別圈過,是提醒她一下要親自過目的,她還沒有看完。
往書房走的時候,石中玉還在奇怪:“咦,娘娘,你的腳沒事了嗎?不痛了嗎?”
玉瓏點頭道:“嗯,沒事了。初一,等會娘娘還有事要做,已經很晚了,你自己先去睡好不好?”
石中玉搖頭道:“我不要先去睡,我等着娘娘一起。”
玉瓏彎下腰手指在他鼻尖上點了點道:“初一越來越嬌氣了呢。”
石中玉抱着她胳膊不放,玉瓏看看已經到了書房,對石中玉道:“那你在這裡等着娘娘。”
她準備吩咐人把奏摺送到寢殿去,侍女們一見她連忙行禮,又道:“陛下,太宰已經等了您幾個時辰了。”
玉瓏吃了一驚,連忙快走幾步進了書房,就見沐白羽站在房書案邊上,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見她,臉上露出笑容來,行禮道:“陛下。”
玉瓏搖搖手:“白羽,你不用這樣子,在朝上就罷了,在這裡你這樣子,我不太習慣。”
“陛下,這樣不行,你已經是一國之君,君臣之禮還是要的。”沐白羽說道。
玉瓏抿脣不語,沐白羽臉上的笑容淺淡,又問:“陛下這是從哪兒回來?”
“啊?”玉瓏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心虛,目光四下游移着,“我,我出去逛了逛……”
“陛下一個人去的?”沐白羽勾了勾脣,接着道,“還是和大將軍一起去的?出去了這麼久,想必去得很遠?”
“不是,我,我一個人去的,只是隨便走了走,你知道我不太識路,所以迷路了……”不知道爲什麼,在沐白羽面前,她總是不由自主就小心翼翼的,就彷彿她是臣,而他纔是君。
只有在趙離面前,她纔會動不動就發脾氣,給臉色看……
她也不明白爲什麼,不知不覺就成了這個樣子。
伏鳴山的事她雖然生趙離的氣,覺得他簡直是膽大妄爲,欺君犯上,死一千次都有餘,可是……她不想告訴沐白羽。
“迷路了?”沐白羽蹙額,“陛下這樣獨自離開太兇險了,大將軍居然放任陛下一個人?實在太不盡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