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周少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雖說張妙芬也做不得蕭美孃的主,可到底是蕭美孃的姨母,平日也有走動,關係也還可以,關鍵時刻勸一勸,說說好話,肯定還是會有效果的。
送走這對母子,周少瑜總算是記得出來擺攤了,期間蕭美娘偷偷摸摸跑出來送信,一句話沒說,低着個腦袋,都不敢對視周少瑜的目光,感覺羞人的慌。
這也不是什麼人流大的大街,此刻壓根就沒什麼人,就算有,也是目不識丁的傢伙,周少瑜直接打開,信的內容到是簡單,大抵上就是在說不值當爲她這麼做,委婉相勸不用白費力氣,她就是個普通的女子,卻是沒挑明她的身份問題。
這般的理由,周少瑜當然不會在乎,早就知道了好吧,而且之所以找‘一飯之恩’這麼個藉口,就是有個旗子打起來可以名正言順的各種對她好一些,對周少瑜無所謂,但是對蕭美娘,好歹算是塊遮羞布,羞澀或不安的時候有個藉口可以找。
既然書信交流已經開了頭,那就不是隨隨便便說停下就停下了。
對於蕭美娘這般的出身,最大的問題就是禮教,如今願意和周少瑜私下書信來往已經是個不小的突破,但想達到更高的要求,基本想也別想。
不是每個人都如同卓文君那般敢於私奔的,所以得適當的忽悠,想了想,想搬個不是那麼太刺激的。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陸游和唐婉的愛情故事讓人悲慼感慨,這手千古絕唱的《釵頭鳳》更是備受人追捧。然而這般悽慘的愛情,原因卻只是一個,就是陸游的母親不喜歡唐婉,要拆散他們,然後陸游被迫在愛情和孝道之間選擇了後者。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蕭美娘做賊般的從大石底下拿回書信,待看完周少瑜寫的這個故事,眼淚頓時就嘩嘩的,少女情懷總是詩,這般的故事,如何不叫她感觸落淚。
一想到已經到了待嫁婚齡,指不定什麼時候父皇就會給她指給哪戶人家,丈夫好不好,公婆脾氣如何?自己又過得如何,一想到這些,蕭美娘就憂心忡忡的。
然而許是多年寄人籬下,習慣了隱藏自己的情緒思想,蕭美孃的回信絲毫沒有提這個故事的事情,卻是寫道:妾觀君作,前所未聞,甚是新穎,前後兩首,格式均一,不知可有出處?
出處?這上哪弄出處去。
所謂唐詩宋詞,詞雖然不是宋朝獨有,但追溯起源,基本也就是隋唐時期纔開始,眼下隋朝纔剛剛建立,詞有沒有出現都是個問題。
更莫說,釵頭鳳的詞牌名,乃是宋朝纔有出現的,原名擷芳詞,取自宋朝宮苑擷芳園。總不能說出處有,在好多好多年之後什麼的吧。
大手一揮,提筆。
此乃詞作,吾觀將興,詞有式,喚詞牌,先頭兩首,喚釵頭鳳,取自‘可憐孤似釵頭鳳。’
吧啦吧啦一通忽悠,什麼由詩歌轉變云云,肚子裡的那半桶學識變着法的各種賣弄。古代追妹子麼,學識是個好東西,這年頭識字率低,讀書人當中精英就更少了,若是有的賣弄,那就跟後世的高富帥似的,奪目的很。
至於說蕭美娘隻字不提陸游唐婉的故事,周少瑜大概也有個猜測,卻也不急,直接上猛藥,大筆一揮,唰唰唰開始寫《牡丹亭》。
這個多狠,杜麗娘對封建禮教給婦女安排的生活道路的反抗,並且不屈不饒,而結局。皇帝感慨二人的曠世奇緣,終成眷屬,多美滿,多好。就差沒直接告訴蕭美娘說‘姑娘,你要鼓起勇氣打破枷鎖’云云了。
就這般你一封我一封,兩人交流的火熱,當然了,那也只是在書信裡頭,表面上,兩人壓根就沒什麼交流。
年關已過,冬去春來,嫩綠新添,雖還未鳥語花香,卻也多了幾分暖色。
周少瑜坐在門前,支着小攤,拿着書本裝模作樣。而對面,蕭美娘於前院晾曬衣物。
瞅一瞅,蕭美娘微微偏了偏腦袋,偷偷看了周少瑜一眼,居然看見周少瑜竟然在對她各種擠眉弄眼,呆了呆,立刻臉紅起來,回過頭不敢再看,捋一捋衣物,忍不住又瞧一眼,啊嗚,這人怎恁的壞。
如此反覆好幾次,蕭美娘又羞又惱,恰好衣物也晾曬完畢,打算收起盆子進屋,本不再打算看他,免得看見那作怪的模樣,怎料周少瑜卻是忽的站起身,這個動作不小,想不注意都難,之間其面帶微笑,一拱手微微彎腰,算是招呼。
蕭美娘愣了愣,此刻卻是沒了惱,臉色羞紅的福了福,拿起木盆飛快的回了屋去。
數聲鳥啼傳來,一羣小鳥飛到臨近的枝頭,嘰嘰喳喳,也不知算是在看什麼熱鬧。
終究是住對門,院落也不過是木柵欄,攔不住視線,只要不是蕭美娘故意躲,一天總能看見幾回。書信依舊來往,擠眉弄眼的也不好,正正經經的招呼也不缺,一天一天的,蕭美娘不想腦袋想周少瑜都難。
“話說當時,你大哥我走到一葫蘆口,只見兩邊跳出十數提刀悍匪,爲首之人身高八尺,腰圍八尺!一臉的絡腮鬍須,好生威猛!”
坐在門前的小攤上,周少瑜忽悠着蕭籍自己所謂的親身經歷,這也是沒誰了,身高八尺,腰圍八尺,正方形的?都一臉鬍鬚了,還能瞧見啥,怎麼就看出來威猛了,怪物吧這是。
可蕭籍纔多大,聽的那叫一個有滋有味,還一副好生驚嚇的模樣,驚道:“哎呀,那可如何是好。”
對門嘛,距離近,聲音又大,張家屋裡的女眷聽的清楚,也聽着周少瑜的故事嘰嘰喳喳的說笑,卻也是聽的一驚一乍,畢竟都沒出過遠門麼,見識淺,哪曉得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