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蜀州

“你這老頭當真害人不淺,如此突然,叫我如何作的出來。”周少瑜朗聲道,看似語氣灑脫,其實就是在拖延下時間。

坐在對面的李清照暗自替自家周郎着急,外人不清楚,她們還能不知道麼,周少瑜對這方面壓根就不行,之所以有這麼大名氣那都是抄出來的,甚至她還幫着周少瑜改過詩詞。

固然能背下來的詩詞不少,那終究不是自己的,不會融會貫通,突然思索,未必能一下子想起合適的來。

奈何她是坐在對面,沒法子提醒,不然即便想不起哪個前人所作之詞適合,也能自己作一首便是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邊的的棚子裡,李香君端坐不動,卻用非常小的聲音道:“好處。”

周少瑜聽見一喜,很明顯李香君是想到了,至於原創,李香君到是有作詞作詩的本事,不過水平不算很高,起碼不大適合用來給周少瑜這個‘大梁第一才子’用。

真是的,這妮子,這時候居然還趁火打劫索要好處,哼哼,暫且應下,回頭再收拾她。

“沒問題,什麼都好說。”周少瑜也飛快回應。嗯,沒錯,好說的很,給好處是好處,不代表自己不能額外小報復一下麼。

而這會,外頭的鹿笙也笑呵呵的回道:“少瑜老弟還比謙虛,君所作詩詞,風格多變,水平極高,盡皆佳作,如此本事,怎麼會不會,眼前如此貌美的鴛鴦美人在,還怕沒有靈感?”

呀呀呸的,這死不正經的老頭,壓根就是嫉妒咱有沒人投奔吧,還鴛鴦美人。

李香君捂嘴噗嗤小聲一樂,微微的傳聲道:“唐,溫庭筠,菩薩蠻。”

“唐,溫庭筠,菩薩蠻,鴛鴦?”收到提示的周少瑜眼神一亮,立刻想到了那詞。

心裡有底了,也就有了底氣,只聽那鹿笙又道:“老實說,老夫我還覺得難度低了呢,不若再加一個,聞古人七步成詩,不若少瑜來個七步成詞?”

周少瑜一愣,看了看某個方位,樂了,這死老頭,合着是這意思。

起身的瞬間,趁機手指彈了一下李香君的腦門,後者吃痛,下意識想痛呼,可想到這麼多人正看着,即便看不清內裡,可也看得個大概。

這若是痛呼出來,豈不是出糗了。

這壞人。李香君好幽怨,偏生自己還好心好意提醒他來着,就這麼回報的。

周少瑜掀開一角簾子,踏步而出,不客氣的拿着摺扇朝着鹿笙點了點,沒好氣的道:“今次咱可記下來,現在周某人和各青樓關係可好着呢,可莫要被我知曉雅渡先生哪天在青樓過夜,不然定要抓一次玩玩。”

鹿笙面色一板,一本正經道:“這潭州地界,誰不知我鹿笙只談心,過夜什麼的,不存在。”

這到也是大實話,鹿笙喜歡逛青樓不假,可也就是一個逛字了。

這也就是和鹿笙這般的開開玩笑,相熟不說,也不古板死正經,周少瑜一扭頭,好笑的大聲道:“大夥信不信?”

“不信!”起鬨麼,誰不會,很明顯人家在開玩笑,沒當真,那還怕啥。

“成,那就等我的好消息,看哪天把他給抓咯,各位愛蓮閣女士可要幫幫忙,記得通風報信哈。”周少瑜嘿嘿樂,弄的鹿笙哭笑不得,直說他這是在故意耽誤時間。

怎料鹿笙催促的聲音剛落,周少瑜一步邁出,緩緩道:“水精簾裡頗黎枕……”

水精,就是水晶的意思,頗黎就是玻璃。晶瑩透明簾內,牀上放着滑潤細膩如玻璃般的枕頭。

當然了,古代麼,自然不會理解爲玻璃,沒這玩意,也就是琉璃什麼的。

大夥一聽,人家皓月姑娘是站在簾帳裡頭,牀什麼的肯定沒有,更莫提頗黎枕了,不過藝術加工麼,在這朦朧的視野之下,更讓人期待與想象。

第二步,周少瑜又道:“暖香惹夢鴛鴦錦……”

簾裡的女子在繡有鴛鴦圖案的錦被之中,做着一個個旖旎的夢。

仔細傾聽的衆人不由開始好奇,短短兩句,就彷彿一幅畫卷緩緩鋪開一般,令人期待。

接着周少瑜飛快的連走兩步,停下來,摺扇指了指旁邊的江河,又隨意點了點藍天,道:“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

衆人一聽就是咯噔一下子,江山柳如煙,說明冬已過,大雁也北返,這也便是用景用物來烘托女子的形單影之,然而前面已經特地點了鴛鴦錦,明明一人,卻蓋的鴛鴦錦被,這是在思念着誰,卻又毫無音訊。

周少瑜揹着手,再次連走三步,直接踏入爲愛蓮閣準備的簾帳內,一擡手,挑起皓月的下巴,道:“藕絲秋色淺,人勝參差剪。雙鬢隔香紅,玉釵頭上風。”

這四句,皆是描繪女子穿着與打扮,描繪女子的美麗,雖未寫心裡,然而結合上闋,孤零零的更讓人同情。

只是,這也要看什麼情況,衆人皆知,皓月是大老遠從襄陽跑過來投奔周少瑜的,然而周少瑜似乎沒有要往裡收的意思,那麼皓月的心思能不悽苦?

那麼皓月可不就是獨自思念的人麼,今日皓月穿着一件鴛鴦衣,周少瑜卻在詞中改作了鴛鴦錦,更顯孤寂。

一首詞,卻是描繪出一幅玲瓏明麗的女子懷春圖,然而結合眼下的場景和周少瑜最後的上挑下巴的動作,那意思又變了。

分明就是在說,你的執着與癡情打動了我,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所以,以後便留下吧。

衆人一縷,頓時譁然,心說不愧爲大梁第一才子,盛名之下無虛名,題材被鹿笙限制的死死的,還限制七步成詞,這本就難上加難,而偏偏,周少瑜還用這樣的方式向衆人宣告,打今日起,皓月便是他周家的人了。

“奴,奴,奴……”皓月表現的很激動,顯然是想說些什麼表示衷心的話,可好一會都冒不出完整的話,最終淚流滿面的跪下身,道:“多謝周公子收留,奴得償所願,定當盡心盡力侍奉公子。”

周少瑜笑着點點頭,然後將皓月扶了起來,然而心裡頭還持有保留態度,他不是古人,很多情感不是那麼理解,這種投奔,真的會激動成這樣子麼?

看似的確理所當然,可卻也說不準,總之,先放在誠徽州看看再說吧,如果當真可信,自然最好,皓月的有這麼大名氣,其才學自然是不差的。如果的確有什麼來歷,那還真是可惜了。

話說回來,還真是不同的環境場合之下,所做出的詩詞,其意思也可以做出完全不同的理解,華夏很多詩詞流傳下來,只有詞作,沒有這首詩詞所作時當時的環境,絕對會有不少詩詞的本意被理解成別的意思。

也得虧有李香君的提醒,不然周少瑜只有大庭廣衆之下丟回人,一時半會想不出來麼,有啥法子。

然而對於諸位書生來說,簡直痛心疾首啊,周少瑜的宅子裡缺妹子麼?完全沒有的事嘛,雖說可能性不大,可也的確不少人抱着周少瑜最終不答應,然後他們就有機會嘗試接觸了的想法。

哪想周少瑜這麼大膽子,居然直接這般就收下了,要知道李清照還在對面坐着呢,人家作爲正妻,周少瑜這樣做似乎不大好?

對此,善懷街樓內觀看大會的女子意見不一,有人爲李清照抱不平,也有人覺得肯定事先早有商量。當然了,方纔的一幕,對她們來說的確讓人心動。

才子佳人麼,絕對經久不衰恆古不變,爲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然而帳內,周少瑜卻是摸出一塊手絹遞過去,笑道:“好在你今日沒有撲粉化妝,不然你這眼淚一落,豈不是嚇人,先擦一擦,既然已留下,且先去清照那裡見過一下,不然小心她給你小鞋穿。”

皓月接過手絹抹了抹,聞言捂嘴一樂,輕聲道:“主母又怎會那般人。”

“額,主母就算了,怪怪的,基本都喚作清照姐,你也這麼喚吧。”周少瑜感覺怪怪的,另外老站這也不是個事,便道:“且先過去吧,看她怎麼說,完事再來找我。”

“喏,全憑公子吩咐。”皓月點頭印下,從腰帶間摸了摸,摸出一張紙來,道:“此乃皓月身契,從今往後,但憑公子做主。”

來真的?周少瑜一愣,也沒客氣,直接收下,然後就見皓月明顯鬆了口氣。

身契給了別人,固然沒了自主的自由,然而這情況也代表着有了依靠,若是不收,反到會不落心,天曉得什麼時候會被趕走。

皓月的反應表現的都很正確,也很自然,周少瑜多少又給皓月妹子的信任分上加了一點。

緊接着皓月宣佈放棄大會比試資格,去李清照那邊請安了,周少瑜也回到愛蓮閣的簾帳內。此舉到是贏的不少女子的好感,說明對李清照還是很尊重的。

同一時間,善懷閣樓內,看着這一切的鳳姬嘴角一揚,一切進行順利。

皓月表現自然?那是必然的,一來皓月善於僞裝,很少會有紕漏,更何況,皓月仰慕周少瑜也是事實。

對鳳姬而言,皓月什麼都好,就是過分喜歡詩詞,幾近癡迷,自然也少不得傷春悲秋,不過現在反而到是優勢,能進一步打消周少瑜的疑問。

只是,要防止皓月爲情所困,從而導致最終不爲她所用纔是。

周少瑜哪裡曉得這些,就目前而言,皓月在他心裡的可信程度並不算低來着,可若是知道鳳姬的想法,準得笑。

對鳳姬,周少瑜是覺得棘手,可皓月,差太遠了,更莫說人家本身還有仰慕自己,女子的心思大多都是以感性爲主的,而皓月還會悲風傷秋的話,那就更是如此。

如此感性的性子,哪裡適合做什麼臥底,說不得什麼時候就真淪陷了,可惜周少瑜並不知道這些,自然也就不會進行什麼針對性動作。

“差不多該輪到我了吧。”鳳姬品了品茶,最後一次在腦中琢磨一遍行事步驟,站起身,看了看衣着打扮,一切完滿。

同一時刻,遠在蜀州,蕭姽嫿一身銀甲高坐一山頭營帳外,前方的亂匪山寨圍攻進行的很不順利,這裡是蜀州叛亂的一處核心隱藏點,藏於山中,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又有專門修建加固。

若是貿然圍攻,死傷必然慘重,蕭姽嫿可捨不得自己的將士這般輕易送命,最終只好選擇圍困,只是看模樣,對面寨子顯然不缺米糧,一時難以抉擇。

“報,殿下,營外潭州來人。”傳令兵傳訊道。

“噢?速傳。”蕭姽嫿來了興致,反正一時也沒好法子攻寨。

先行過來拜見的,卻是蕭姽嫿自己派去的人,詳細彙報了他們在潭州打探的消息。

“鳳姬去潭州了?有意思,不過鳳姬雖善於心計,可難免小家子氣,周少瑜可不僅僅是個文人這般簡單的。”聽到鳳姬的消息,蕭姽嫿莞爾一笑,道。“可惜沒法爲我所用,不然鳳姬的情報獲取能力,罷了,你等此行辛苦,且下去休息,將周少瑜派來之人喚來吧。”

話是這麼說,可也不可能全部接見,周少瑜派了十幾個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府城週三山發展的成員,而包括周再興在內,周少瑜和李秀寧共同訓練出的特戰隊員只有五個,周再興也是帶着這四人過來。

“周家家奴周再興,見過大長公主殿下。”周再興一拱手,不卑不亢,好歹跟在周少瑜身邊這麼久,總不能白跟不是。

蕭姽嫿上下打量,很有興致的道:“我知道你,上回在京師,便有見過,看你等身形,看來都是練家子?”

“能讓殿下記得,周某三生有幸,練家子不敢,幾分技藝,盡皆某家公子所授。”周再興再次拱手,說的謙虛,其實壓根沒表情。

蕭姽嫿內心一肅,作爲帶兵之人,哪能看不出這幾人身上的行伍氣息,周少瑜會帶兵,這個就新鮮了。

要知道但凡練兵之法,行軍之道,世家將門都嚴防死守,絕不外傳,看來無論是有什麼隱藏出身,還是自己琢磨的,那都不簡單。

周少瑜也沒打算向蕭姽嫿隱瞞這一點,想要博得蕭姽嫿的信任,有些東西早些選擇性的坦白,反而更好。

“既如此,你對如何攻下此寨有何看法?”蕭姽嫿玉手一指,直接指着對面的山寨道。

這也是隨口一提罷了,沒指望多好的回答,然而沒想到的周再興的回答卻是讓蕭姽嫿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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