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驚!

龐統毫不謙虛,直接對周少瑜用了個‘指教’二字,周少瑜和李清照她們倒是沒什麼反應,但辛憲英有點受不了,立刻氣的臉色漲紅。

對於周少瑜,雖然沒有真正的師徒名分,但的的確確有教她不少東西,此外蔡琰依是盡心盡力,現在又有李清照時不時指點,而這兩人都是周家婦。所以對於周少瑜,辛憲英還是挺尊敬的,‘恩師’被人挑釁,做弟子的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然而再氣憤,也只能暫且忍着,周少瑜他們都沒說話,她若是徑直出聲,那就是失禮,反而落了下乘給人口實。

看見辛憲英的表情,龐統不以爲意,雙手一背,傲然道:“龐者,廣大也,古詩云:‘推賢讓能,湛恩龐洪!’統者,總領也,《周書》有云:‘何言乎王道?大一統也!’吾若無才,如何對得起這名字,能得吾指教,又如何不是幸事?”

一聽龐統的話,周少瑜樂得不輕,都說龐統因爲相貌太醜,而遭人詬病,從而不得重用,現在看來,遠遠不止如此啊,這性格,也是夠奇葩的。

他自認才高八斗,可偏生世人對其相貌有所偏見,長久下來,自傲的龐統自然就會形成一種性格,那就是世間多庸才,只看表面而不重內涵,都是蠢人!聰明人少的很。

於是抱着這麼一種心態與人交流,再加上那副尊榮,人家能喜歡的起來那才叫奇怪。

周少瑜不知從哪摸出一把羽扇,輕輕搖晃,還故作高深的一笑,卻是一言不發。這時候李清照卻是莞爾笑道:“妾身郎君,才學之高,時間鮮有與其共論之人,妾身不過跟隨左右,學之皮毛,便覺此生受益匪淺。也足以傲視衆多所謂才子,龐先生若想指教妾身郎君,莫如先與妾身論上一論?”

龐統頓時大怒,終究是妥妥的男權社會,女子的地位委實不高,李清照這種行爲,和瞧不起人沒什麼區別,他堂堂龐統,居然要與一女子比試,不是藐視他又是如何?

一時間氣急反笑,冷聲道:“好好好,既如此,便莫要怪統不留情面了。論語有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何解!”

好麼,還真是一點沒客氣,此話出自《論語·第十七章·陽貨篇》,全句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直接的意思爲只有女人和小人是難以相處的了。相近了會看你不順眼,遠離了又會埋怨你。

反正斷章取義來看,絕對不是什麼好話,壓根就是在蔑視李清照了。

然而李清照會怕這個,不急不怒,淡定道:“不若龐先生詳說一二?”

“哼,昔日安帝時司徒楊震上疏。《書》誡牝雞牡鳴,《詩》刺哲婦喪國。昔鄭嚴公從母氏之慾,恣驕弟之情,幾至危國,然後加討,《春秋》貶之,以爲失教。夫女子小人,近之喜,遠之怨,實爲難養……”龐統開口就是引典故。“漢靈帝時大鴻臚爰延也上封言昔宋閔公與強臣共博,列婦人於側,積此無禮,以致大災……邪臣惑君,亂妾危主,以非所言則悅於耳,以非所行則玩於目,故令人君不能遠之。仲尼曰:唯女子與小人爲難養,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蓋聖人之明戒也。”

這些事情發生的時間都不算久,也是沒法子,因爲再往前推,都沒有去註解這句話,連引用都很少。

而李清照卻是不鹹不淡的反問道:“既認女子全是小人,就可想見男子全是君子了?”

龐統頓時就是一滯,怎麼可能全是君子,簡直不要太開玩笑麼,立刻強調:“男子又如何無小人,本就是說,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如此,那麼男子自然是有小人的。”

“既然男子可有特例,爲何女子卻又全部一杆子打翻?莫非龐先生不曾讀過《漢書》?”李清照說的《漢書》,自然便是班固所寫的那本。“班固《漢書·劉向傳》載:向睹俗彌奢淫,而趙、衞之屬(師古曰:“趙皇后、昭儀、衞婕妤也。“)起微賤,逾禮制。向以爲王教由內及外,自近者始。故採取詩書所載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可法則,及孽嬖亂亡者,序次爲《列女傳》,凡八篇,以戒天子。

既如此,以龐先生之意,《列女傳》中棄母姜嫄、契母簡狄、啓母塗山、湯妃有新、周室三、衛姑定姜、齊女傅母、魯季敬姜、楚子發母、鄒孟軻母、魯之母師、魏芒慈母、齊田稷母等等,盡皆小人之輩?那麼敢問,龐先生之母,小人乎?”

精彩!周少瑜拍手稱讚,這反駁反的妙,還讓人無話可說。龐統要否定,那否定可不只是這個觀點,而是要否定一大批先賢,龐統再自傲,也是不敢這麼做的,不然那真就成狂徒了。

不等龐統反應,李清照又道:“聖人三歲時,其父叔梁紇卒,孔子與母親相依爲命,歷盡磨難。聖人十七時,其母顏氏在卒。聖人不知其父墓地,‘乃殯’其母‘五父之衢。郰人挽父之母誨孔子父墓,然後往合葬於防焉’。

《論語》中,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又有‘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此話皆有父有母,可見母之重要,而母者,皆女子也,難道,當真盡皆小人乎?”

爲龐統默哀三分鐘,或許龐統的才學的確不錯,但也要看人來啊。本來龐統就屬於謀士一流,在謀方面更厲害,而李清照呢?而且還是學習過往後上千年學識的李清照,你和她去比理論知識,這不是找虐又是什麼?

而且這個話頭也找的不好麼,說什麼不好,說一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沒見人家諸葛家的二姐臉色都鐵青了麼。

然而碾壓還在繼續,李清照有的是理論反駁這一論點,並且重新斷句,將其意變成了‘是啊!你的兒女跟隨小人學習教養,會產生災難。親近依附小人,就會失去子嗣;遠離違背小人,就會讓小人產生怨恨。’

總之,第一輪,龐統完敗!

然而自傲的龐統仍舊不服啊,雖說承認自己是小瞧了李清照的學識和嘴利,但到底是跟‘女子’這個詞槓上了,奈何一直都說不過,說到最後,甚至急急道:“我等七尺男兒,文可安民,武可定國,爾等女子,又有何能?”

“喔?那麼龐先生又是如何確定我等女子同樣不可如此的呢?這等結果,難道不是爾等自私自利之男子所造成的麼?說文,莫不是方纔一直落在下風無言以對的並不是龐先生?至於武,若龐先生能勝過妾身這位姐妹半招,妾身立刻磕頭奉茶認錯,如何?”說的久了,李清照也有點火氣。

雖說人家龐統的本意未必真就是看不起女子的意思,很大可能更多是鑽了牛角尖,硬要抓着這方面給反駁回來。但對女子而言,這樣的論點,無論如何也不會喜歡的吧,至多也就是有沒有那膽量站出來反駁而已,當然,即便站出來了,其實也無用,因爲仍舊什麼都改變不了,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好傢伙,合着不僅要女子和他比文,居然連武的都有?龐統雖不是什麼高手,但這年頭,又有幾個書生不習劍的。

要知道眼下這個時期,有的是上馬爲帥下馬爲宰的人才。文人的武力值可能不高,但很少會有一點武藝都不會的存在。

楊妙真看起來的確要比尋常女子高大一些,可又一點不壯碩,習武肯定習過武,但龐統不認爲自己連一介女流都打不過。

楊妙真很開心,這次過來,雖然都是虐菜鳥玩,可那也是虐啊,如果說對待黃月英的時候還帶着不少客氣,可對於龐統這傢伙,可就一點沒留手了,直接虐的龐統懷疑人生。

“想我龐統苦學二十載,今日方知人外有人!”龐統悲嘆一聲,但仍舊不服氣的道:“此二女,我已服氣,但若說周郎君才學更高,武藝更強,吾卻是不信的!”

然後,然後周少瑜就和楊妙真打了一場,再傻都看出來周少瑜的厲害了。起碼武方面沒得挑,至於文……

“在下姓周,名少瑜,字子瑾。”周少瑜一拱手,自我介紹道。

雖然只是說了自己的名字,但其實也就是扯着蔡邕的大旗。這時期的人,但凡知曉周少瑜的,哪個不知他是蔡邕的關門弟子,而蔡邕在文學方面的地位,在同一時期幾乎難有人抗衡相比,不得不說,當初拜蔡邕爲師,無疑是個很受益的決定。

憑藉蔡邕關門弟子這個身份,就沒人會懷疑周少瑜的才學如何。

“原來是慧眼識人的周子瑾!”龐統一瞪眼,什麼不快都暫且拋到了腦後,考慮到周少瑜的身份,立刻道:“汝既然來此地見孔明,莫非是想勸說孔明爲曹孟德效力?還是說,幾經基本拿下河北的曹孟德,已經迫不及待的進行荊州攻略了麼?”

哈,你想多了!咱就是過來玩兒玩兒,跟曹操一眼關係都沒有。不過對於周少瑜的說法,龐統是很不相信的,可人家不承認,你又有啥辦法。

總之,最終龐統備受打擊的走了,臨走前還說要回去繼續苦學一番去。

對此周少瑜卻是心中嘆了嘆,再學又如何呢,鳳雛龐統,終究是逃不過‘落鳳坡’之命。

沒等到諸葛亮,周少瑜一行自然是告辭離開。事後諸葛亮訪友歸來,得聽到此事,卻是興趣大起。

“周子瑾麼?”諸葛亮嘴中輕念,雖然隱居於隆中,但對於天下的事情,還是很關注的,周少瑜的名字出現的不多,但諸葛亮卻是知道的清楚,本以爲除了有識人之明和些許謀略之外並無其他長處,但如今看來,遠非如此。

連身邊的女子都如此出衆,試問其本人又能差到哪去呢。而且委實沒有想到,印象中的純文人,居然還是一位強大武將,這還真是隱藏的夠深啊。

投曹?諸葛亮不是沒有想過,曹操唯纔是舉的名聲衆所皆知,然而終究和他所期望的差了不少。要玩就玩高難度,並且一步登天,爾後……或有機會與周少瑜這般的頂尖才學之士真正一決高下?

這樣的人生,才足夠精彩嘛,纔不枉世間走一遭。

而另一邊,本該與諸葛亮牽扯上姻緣線的黃月英,卻陷入一種‘恐慌’的情緒當中。

建安十年,公元205年。周少瑜一行早已離開,然而留下的東西,卻叫黃月英慌亂不已。

一個月過後,黃月英翻開了第一個錦囊,裡邊是一塊白絹,上面寫着不少細小而工整的字跡。而內容,卻是過去一個月內,發生的較爲重大的事件。

問題來了,這錦囊早就有了,上面的字,自然也是早就寫好了的。換言之,未卜先知?這如何不讓黃月英驚訝。而且她也確保,絕對沒有任何人翻看過這些錦囊,更不可能替換。

但爲了進一步驗證,黃月英將剩餘的錦囊全部貼身藏放,即便是沐浴,也要放在視線所在之處,並且伸手可拿。好容易又熬過一個月,急急的翻開第二個錦囊,上頭果然有密密麻麻記載了不少事蹟,有些黃月英知道,有些不知道。

但黃家是有門路去了解的,幾經探查,果然毫無差錯。

這下子黃月英有點坐不住了,本以爲自己能忍得住不提前打開觀看,但她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未卜先知,畢竟事後觀看,不敢相信的黃月英仍舊會下意識懷疑有人動手腳,而先看,感覺確實完全不同的。

但目睹上邊一間間事情的發生,黃月英徹底的驚住了。

誠然,有些事情根絕天下大勢已經一系列徵兆,是可以預估的,但有些突發事件,是完全不可能預測。而這些個錦囊,一個錦囊應對一個月,但整個時間卻長達大半年。這麼久以前就已經知道會發生,如何不叫人驚恐。

若是真有這等未卜先知的本事,那除了曹操,天下諸侯還有活路?不過一笑話耳。那麼,依附於荊州的黃家,又當何去何從?還有,她自己又該如何選擇?

黃月英不敢將此事向任何人吐露,一個人愣愣的在院中發呆。

忽的一支箭矢飛了進來插在門樑上,上頭還附有一張紙條,打開一看……

“我又來啦,你可考慮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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