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註定是個不太平的日子,阿史那隼發起了人生中最後一戰,而與此同時,草原深處,彷彿是預見了阿史那隼的這位舊可汗的即將逝去,作爲阿史那隼看好的次子,阿史那忽沁在不少部族的首領見證下,成爲了新一任的草原之主。
草原講究優勝劣汰,相互團並的事情時有發生,但草原也有草原的規矩。
若非特殊時期,部落與部落之間,很少會發生大規模的戰鬥。假設有什麼紛爭,比如兩個家族爭奪一片肥美的草場,一般有兩種方式解決。
其一由可汗做主,調解糾紛。其二,發起私鬥,從部族青壯人口裡,十中抽一進行廝殺,誰贏,草場就歸誰。
至於兩個部落之間徹底交戰?正常情況下是不被允許的,因爲草原的惡劣環境,每一個突厥人長大成年都並非易事,這般冒然發生大規模減少人口之事,自然能避免就避免。
但這也要看可汗以及附庸他的最大幾個家族的實力與掌控力。
很明顯,在因爲阿史那隼執意入侵中原,且人口耗損嚴重,又有阿史德阿依努爾的發起下,阿史那部落的地位受到嚴重的考驗與挑釁。
這種時候,各個部落都希望吞併弱小的部落來壯大己身,自然各種亂戰不斷。
而這種生死存亡的內戰,自然就不是幾抽幾的問題,必要的時候,所有人都要拿起武器反抗。
正常而言,私鬥的規矩,是十抽一,戰爭時,往往都是三抽二甚至十抽一,可現在不行了,爲了自保,小部落要麼紛紛聯合起來,要麼尋找靠山。
那就造成了,目前顯然草原將再會開啓內戰的情況下,要麼選擇中立找一處條件貧乏之地躲過去,要麼便是從阿史那與阿史德之間選擇一方。
而目前看來,顯然阿史德的勢力更加強大。
因爲與新可汗阿史那忽沁向來不和的一個弟弟與一位姐夫全部率領自己的人馬投靠到了阿依努爾的一方,並且加起來實力不俗。
一時間,阿依努爾的聲勢可謂浩大。
在周少瑜的印象中,阿依努爾大抵是活潑開朗好說話,人漂亮也有一定能力的形象。但在此刻,卻完全是另一副樣子。
坐在高頭大馬之上,前方是是一處人口過萬的中型部落,也是阿史那一方相對死忠的部落之一。
然而此刻卻變成了人間煉獄,但凡男子,不論老幼,哪怕襁褓,盡皆殺之,獲取勝利的突厥勇士們,正在劫掠屬於他們的戰利品,到處都是男子的慘叫與女子的哭喊,沒有人覺得不妥,這一切,不過是常態。
戰敗的部落,將永遠消失,男丁一個不剩全部被殺,所有女子盡皆爲奴,直到十幾年後,新生的一代成長,便會成爲自己部落忠誠的勇士,提起手中的彎刀和獵弓,或爲保護,或爲壯大,悍不畏死的加入戰爭。
弱肉強食,可謂淋漓盡致,這便是特殊時期,草原上真正的規矩。
其實,即便是阿史德最強盛的時候,私下相互吞併的事例又還會少麼?
“第六個!”阿依努爾雙目銳利,或許短時間內沒辦法徹底贏得戰爭,但只要這般不斷削弱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帶領阿史德再次重歸輝煌!
然而……
阿史那忽沁收到了己方勢力部落戰敗吞併的消息,卻是嘴角一揚,說是突厥人,可更像大梁人的他,那張透着幾分女性柔美的俊俏臉蛋,在這一笑之下,憑白多了一股子邪氣。
“中原有句話說,預先取之,必先予之。”忽沁的話讓周身一羣突厥的糙漢子一腦袋霧水,反正他們是聽不明白的。但忽沁不在乎,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馬奶酒,接着道:“不必理會,讓她接着打,又是誰告訴她,看似忠心的並不忠心,看似不合的,卻在隱忍呢?”
“傳令吧,今日整頓一番,明日繼續往漠北後退,不過嘛,下一個讓誰背叛過去告訴那顆明珠,那些不聽話的部落又在何處呢?”
“也罷,不急不急,不如先享受享受。”
說罷,遣散諸位首領,帶着幾分邪氣,步入了一個別致的大帳中,而這裡,目前住的,都是其父阿史那隼的女人。
沒毛病,真真沒毛病,在草原,人口就是資源,父親死了,其妻妾由兄弟或者兒子繼承,一點毛病都沒有,若是都死的早,再有孫輩接受都未嘗不可,所以沒人會說什麼。
只是,從不久之後裡邊發出的慘叫就不難看出,這位新可汗,絕對不是什麼好主。
阿依努爾節節勝利不斷向前挺進着,絲毫不知道,其實她已經成爲了忽沁的一把刀,清理那些看似忠心實則異心的部落。
看似過程當中阿依努爾在不斷壯大,但人口的增多,只是新掠奪的女性人口,而手下的壯丁,卻是一點點的減少。
至於麾下的那些首領,到底有幾個,是真正願意跟隨她的呢?
同一時刻,江南之地,進駐杭州並歇息幾日的朝廷二十萬大軍,正式挺進,兵分三路,向叛亂的魏國發起了進攻。
然而這支在北方組建,訓練,作戰的軍隊,初到南方,水土不服,戰鬥力可謂低下,縱然魏國同樣號稱二十萬大軍,但實際估計撐死了十萬,在人數少一半的情況下,甚至只出動了六萬人馬,就將朝廷三路大軍給死死的盯住,初戰看似平手,實際卻小勝一籌。
同樣是這一日,潭州建櫧縣,一直死守使得城內百姓惶惶不安的秦以柳,終於在麾下士卒與百姓的共同反抗下束手就擒,於城外向一直駐紮此處的秦翰投降。
還是這一日,西域諸國,你一萬,我五千,小的國家甚至只有數百人,組成一支人數六萬的聯盟軍,號稱十萬,浩浩蕩蕩向雍州邊境殺去。
至於其他地方小規模的叛亂起義,不提也罷。
而這些,卻是幷州戰場上的諸人,一時半會不可能知曉,也沒精力時間去探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