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疾行風帶着葉無雙,總算順利抵達他的封地——平州。
平州就如它的名字一樣,這裡的一切都十分貧瘠,從百姓的打扮也看得出來,這裡的人過得很清苦。
本來就冷若冰霜的疾行風,在抵達平州之後,臉色更爲陰沉難看,只是偶爾遇見對他行禮的老百姓,他纔會露出一絲勉強笑意。由此可見,他並不喜歡這個地方的。
葉無雙在心中暗忖,他一定並不滿意來到這裡吧,他是那樣意氣風發,孤高傲慢的一個人,本可稱帝,卻因當初秦後的陷害,不但失了帝位,被心愛的女人背叛,如今還被皇上封到了這樣清貧的地方,心中一定是積滿了仇恨和怨怒。
估計,當年他是多麼的厭恨自己,那麼現在,就是有多麼的厭恨趙雪燕。想想……疾行風,也是可憐之人。
但現在的自己哪有資格去可憐他?因爲自己還受他脅迫呢。
到了平王府的時候,一大幫子僕人在門口恭候。
當那些個男奴們,見到平王此行歸來,竟攜帶了一位絕色麗人,無一不瞪大了眼睛,眼裡滿是激動興奮之色。丫鬟們也傻了個眼,個個見到葉無雙,皆顯得自愧不如的樣子。
葉無雙並不爲大家異樣的眼神而驕傲,相反,她一副平平淡淡的樣子,眼中還略帶一絲無奈。因爲,她曾也體驗過,低到塵埃裡的生活。那時的自己遭遇毀容,不得不以輕紗遮面,每當人看到她臉上的疤痕時,那所表露出的震驚與害怕,她一直銘記於心。是啊,人總是這樣,容易被表象的東西所迷惑,永遠無法直視一個人最真實的內心。
平王府對於疾行風來說,是他的王府,是他的家。可對於葉無雙來說,卻完全陌生。
面對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她顯然有些茫然無措,再加上那些個奇異的眼光,更讓她緊張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放。
這時,疾行風卻走到她的跟前,銳利的眸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薄脣輕揚,指着旁側一個長得嬌小甜美的丫鬟道:“過來。”
“是!”那丫鬟領命之後,便怯懦的走到葉無雙跟前,不敢擡頭,也不敢說話。
疾行風面容冷寒,不苟言笑的說道:“她以後就是照顧你飲食起居的貼身奴婢。”
面對這僵硬的氣氛,葉無雙能做的也只有點頭示意,隨即擰過頭,對着那乖巧的丫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似乎沒想到葉無雙會用這樣平和的語氣問她,有些受chong若驚的擡起頭來,一雙燦亮的眼睛滿是喜悅道:“奴婢叫綠……”
“她的名字叫玉雅!”
話不待她說完,疾行風便出聲冷然打斷。同時,冷冷的凜向葉無雙,幽暗的眼神,似期待着她的迴應。
不可否認,“玉雅”二字,在葉無雙的腦海裡,仍舊轟起了一聲驚雷。她爲自己而死,死前的模樣歷歷在目,那跳下懸崖時的無奈與悲傷,至今難忘。
小丫頭不明白,爲何王爺突然要給自己改名字,但她明白,做爲奴婢,這些不是她該過問的。她能做的,就是按照平王的意思,以後改名爲“玉雅”。
疾行風緊緊的盯着葉無雙,那寒冰徹骨的眼神就像要瞧穿她的所有心思,完全沒有要放過一絲細節的樣子。
可最終,還是讓他失望。
她清雅一笑,水眸像秋霧一樣朦朧彌散,讓人瞧不清半點虛實。
她說:“玉雅,玉雅……真好聽的名字。”
“你喜歡就好。”面對她的回答,疾行風微擰緊了眉頭,似乎對她的回答,很爲不滿。但是哪裡不滿,卻又找不出答案。
那小丫頭聽罷,也高興的笑了。既然主子喜歡,那麼她以後就叫玉雅了。但她並不知道,這個名字的背後,又隱藏了多少的深意。甚至,一條無辜的性命。
說話間,一位不速之客卻悠然而來。
但見那人衣着華麗而花哨,年紀約摸二十左右,淡淡望去,他有着俊朗出塵的眉,魅惑人心的眼,挺直的鼻樑,不染而朱的嘴脣。不扎不束的烏黑直接披散在肩畔兩畔,烏黑亮麗,直達臀際,在淺風的搖曳之下,將他裝點出別樣的妖冶與美麗。
如果不看喉結,你是如何也想不到,他是
一個男人。
不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卻有着比女人還好看的外表。
“平王,你終於回來了。”
男子走來,淡淡的朝疾行風行了一禮,那優柔的動作,和那懶散的舉止,爲他憑添了幾分灑脫與不拘。
是的,他是在跟平王行禮,但從神情可以看出,他對這個王爺並沒有敬畏之心,有的,只是一種和煦如風的朋友或兄弟情誼。
然而,疾行風似乎也沒有怪罪他的意思,臉色淡淡的點點頭道:“千畫,本王離開的這段時間,平州還算安穩吧?”
“王爺,有我千畫在,誰敢作亂?”男子故帶傲氣的回答,嫵媚如絲的鳳瞳,滿是得意。
疾行風滿意的點點頭:“本王自然相信你。”
就這樣,二人你來我往的寒暄一番,蘇千畫的眸光,終於落在了葉無雙的身上。
眼前的女子,一身素白的長裙襯出她如雪的肌膚,黑色柔亮的髮絲伏貼地垂至腰際,明眸皓齒,薄薄的嘴脣就好像快滴出血般的殷紅。長得美的女人他蘇千畫見多了,但長得美,有靈氣,又有韻味的女子,卻極少。
而眼前這個女人,卻三樣都不落下。他一雙黑眸,緊緊靠的圍繞着她好幾圈,對於美的東西,他向來不願放過。
直到,看得葉無雙有些不太自在,旁邊的疾行風才略微輕咳。
這提醒的咳嗽,算是喚回了蘇千畫的理智。他並不認爲自己失態,脣角相反露出一抹笑,那笑帶着妖孽般的傾國傾城,還略有一絲侵犯。
幸好這個男人的皮相長得很好,否則,這樣對着一個女人看,估計不知猥瑣成了什麼樣。出了門,不被打死,也被罵死。
“玉雅,帶她下去吧。”
聽着平王的吩咐,剛改名的玉雅不敢有片刻的耽誤:“是!”
說罷,挽扶起葉無雙就準備離開。而葉無雙也不想多待,這裡的人,個個不正常,她早就想走了。可是初來乍到,不知方向,又不知住哪裡,她才被迫留於此地。
見葉無雙清淺的倩影漸漸走遠,那妖媚男子這纔回神,有些納悶道:“綠裳,什麼時候叫玉雅了?”
疾行風雙手一負,不動聲色的看着遠處,眼神深沉道:“本王剛剛改的。”
“爲什麼要臨時改名?”
“這個你不需要多問。”
蘇千畫識趣的撇撇脣,知道這個冷麪王爺不想說的,一般打死都不說。也沒打算套出點什麼,只是饒有趣味道:“對了,剛剛那個絕色美人你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她是聖都劫來的聖女。”
“什麼?聖女?”蘇千畫張開好看的紅脣,驚訝得快要塞下一個雞蛋。
“嗯。”
“怪不得長得這麼美,原來是聖女。不過,平王,經過趙貴妃一事之後,你不是不對美人敢興趣了嗎?這個聖女又是怎麼回事?”
“本王並沒有垂涎她的美色。”
見疾行風冷漠的回答,蘇千畫黑眸一轉,心思靈現:“既然不是垂涎她的美色,那就好辦。我蘇千畫可是對於一切美的東西都喜歡得緊,尤其是美人。如果平王沒這打算,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想都別想!”
話沒說完,就遭打斷,某人的心情略顯沮喪,又很納悶:“平王,你何時這麼小氣了?”
而他劍眉一擰,眸中寒光乍現:“不是本王小氣,而是這個女人並不是給你準備的。”
“那是……”
“祁帝!”
“皇上?”這一次的震驚,完全不比上一次小。
而他始終淡淡,一副瞭然於心之態:“況且,你知道這個女人的模樣,長得像誰嗎?”
“誰?”難不成是趙貴妃?本來想問出來的蘇千畫,可是礙於趙貴妃乃平王心中永遠的疼,但也噤聲了。
“秦後。”
“是她?”沒料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完全超出想像。
“與秦後未毀容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你所指的就是,那個心機毒辣,手段凌厲,爲了幫祁帝奪取皇位,而不惜栽贓陷害你的秦後?”
面對蘇千畫的問題,疾行風不再言
語,只是默默點頭,深沉似海的眼睛,看着遠處似要發泄他內心深處的仇恨。
“原來會是她……”他還是沒想通,爲何那個人不是趙雪燕,而是秦後。
“現在,你對她還有興趣嗎?”
對方几乎是反射性的搖了搖頭,外加一個寒顫,聲音幽冷的回答:“美的東西固然是好,膽沾有毒液的,我一概不碰。”
看着對方一副死心的模樣,半晌,疾行風才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
這邊,帶着葉無雙前去廂房休息的玉雅,一路上都偷偷的打量着葉無雙,眼神帶着羨慕驚奇。
總感覺小丫頭一副想看,也不敢看的樣子,葉無雙滿是彆扭的說道:“玉雅,我臉上是不是有東西啊?”
小丫頭一慌,忙搖頭道:“沒有,沒有,乾淨得很。”
她苦笑不得:“那你爲什麼一直盯着我看啊?”
玉雅不好意思的垂下頭,然後雙手揪着衣袖道:“因爲姑娘真好看,看着看着就移不開眼,想一直看下去。”
“好看嗎?”
“好看啊,姑娘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怪不得有人形容漂亮的女人就像仙女下凡,我看姑娘也是這樣的。”
從小姑娘由衷而真誠的眼眸裡可以瞧出,她不是故意討自己歡心的話語,葉無雙也毫不計較道:“再好看也是一張皮,你看到的只是外表,沒有看到真實的罷了。”
“真實的是什麼啊?”小丫頭有些聽不懂的側着腦袋詢問。
葉無雙卻搖頭苦笑,不再多言。
真實的她……臉上的傷依舊不曾復原。那猙獰的傷疤是會嚇退每個人的利器,如今這張完好無損的臉,只是找到了遮掩的良方罷了。
兩年前,自己遇難被聖女姒錦所救,她看着自己被毀的臉,很是憐惜。就用了她祖傳的一種秘方,爲自己密制了一塊類似“人皮”的東西貼在了她毀容的地方。此物遇火不化,遇水不容,就跟真人的皮膚一樣,不過,一般只能維持七天左右,七天過後,又要更換一次。
所以,現在所有人看到這張完美無瑕的臉,都不過是一切假象罷了。
她並不想戴着這樣的東西度日,就算她再好看,那也不是最真實的自己。因此,她想過,要摘下來,哪怕是醜陋的,也依舊可以直視自己的內心。
但如今,她根本摘不了。一來,自己若摘下來,就會被疾行風察覺自己以往的身份,會離馬惹來殺身之禍。二來,她如今能報復趙雪燕的唯一辦法,恐怕也只是靠着這張虛僞而美麗的皮相了。
“姑娘,到了,你怎麼還不進來?”
見葉無雙突然站在門外發呆,一直也不說話,小丫頭有些受驚的喚了一聲。
回過神來的葉無雙,淡雅一笑,便跟進去了。
入屋後,叫玉雅的小丫頭爲她整理好了一切,葉無雙摸索出了這丫頭性子比較天真直爽,便開始有意無意的從她嘴裡打聽關於疾行風的所有事情。
他是一年前來到這裡的,這裡的百姓很尊敬他,此地雖貧,但在他的治理下,百姓的生活還是蒸蒸日上。
她知道,以疾行風的性子,根本不甘心留在這樣的地方,但她沒有揭穿,只是突然想到今天陪在他身畔的華服妖孽男子。
“玉雅,我可不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
“姑娘,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吧,反正我是侍候你的丫鬟,知道的都會說的。”
葉無雙感激一笑,握起玉雅的手讓她和自己一起並立坐下:“今天出現在平王身邊的那個男人是誰啊?”
“姑娘說的可是相當俊美的那一位?”玉雅一邊說,一邊羞怯的反問。
葉無雙愕然停頓,微笑道:“算是吧。”
“他呀?他是千畫公子。”
“他跟平王是什麼關係?”
“他是平王最信任的人,也是平王的智囊。”
“他還智囊?”想到那充滿侵犯的眼神,以及那輕挑的神色,葉無雙就很無語。
不料,玉雅似乎卻很崇拜他,一聊到關於他的話題,就像氾濫的海水:“千畫公子可聰明瞭,爲人又和善,而且他很會講笑話,可討人開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