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輓歌帶着豁出去一般的氣勢,一路直奔到底,恍若腳下生風,身影化作雷電。
而在那些巡邏侍衛的眼中,便是瞧着一陣詭異的狂風颳過,其後竟籠着一團莫名的黑霧,而黑霧後方則是他們尊貴的九王爺!
這是什麼情況?
侍衛們表示摸不着頭腦,而龍吟九顯然也不想讓他們弄明白,只見他微微一凜眉後,便是有幾道無形的氣流劃破了侍衛的脖子,屍體倒成一片。
夜輓歌一轉眼,便是瞧見那些侍衛無聲的倒下,鮮血瀑流成河,將地面染成一片血紅悽慘之色……
她腳步未停,回頭看了一眼在後方緊追不止的那人,對方嘴角浮着殘酷的笑意,顯然對這些侍衛的死不以爲意,隱隱還似帶有某種發泄的快意。
如此藐視人命,未免也太過冷血無情了!即便這些侍衛都是他的手下,可那些人並沒有犯錯,爲什麼要慘遭無情的殺害?
她猛然想起慕容瑾玹的話,在所有人的眼裡,龍吟九從來都只有冷酷無情的一面,不曾對任何人產生過憐憫之心。可唯獨對她,溫柔寵溺,無條件傾心相助……
如今看來,她已是沒有了這樣的“特權”,她在他的眼中,已是成了必殺之人!
痛苦又一次瀰漫於心中,她只得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糾結不清的問題……
眼見着九王府大門越來越近,夜輓歌的面上閃過一抹喜色。
能夠離開九王府,也就意味着她逃脫的成功率又高了一成!
可就在這時,恰巧自門外行來的幾道人影,卻是讓得她一驚,腳下一頓。
那原本被她甩遠了的黑霧,自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一個呼吸間,悄無聲息地貼上了她的後背,隨之便是一股寒意涌上心頭。
被黑霧所徹底的縛住,夜輓歌身子再一次變得沉重萬分,無法行動分毫,加之體內玄力透空,那股氣勢過了之後,身體已是不堪重負。
整個人彷彿變得異常的遲鈍,大腦傳遞下去的動作總是慢了那麼幾拍,就連呼吸也變得分外艱難。
跑不掉了……
她會死麼?真的要讓她親眼目睹那人殺了她麼?
此時,立在大門口處的人,瞧見眼前的一幕,眼眸微微一眯,卻是大喝出聲:“師兄,不可殺她!”
在黑霧之中的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聽得到那並不陌生的聲音,但聽着這聲音,她也確定方纔所看到的並非是幻覺,這大半夜來到九王府的人,真的是南若悠!
呵呵,明明大婚當前,卻是深夜相見,到底是有多麼飢渴?
還有,她怎麼也沒想到,南若悠會爲她求情!
不,這哪裡是求情,定是另有所圖,南若悠對她厭惡至極,早便想要殺了她,又怎麼到了這節骨眼上時,心慈手軟?
事實究竟如何,她已經不願去想了,被黑霧所縛住的她,一想那些擰不靈清的事來,便是頭痛欲裂。
龍吟九瞥了一眼那方凜着眉的南若悠,那目光中,透着濃濃的不悅。
不是說好了婚禮之前無須見面的麼,怎麼這個時候跑來了?
他的確答應過南若悠,無論他想對神子做什麼,大婚之前不可動手,之後,便隨他如何處置。可神子好不容易送上門來,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的將人放走?
“師兄,不可殺她!”南若悠生怕那人不聽阻攔,任意妄爲,再度沉聲強調了一句。
龍吟九雙手負於背後,壓根就沒正眼瞧她,只是目光微眯的盯着黑霧所籠罩的地方,“殺了她,孤仍會娶你!”
在霧中的人,已是閉上雙眼,沒了動作,可聽到這句話時,卻是忽的睜開眼來,雙拳不由自主的握緊。
好一句“殺了她,孤仍會娶你”!
他不是曾誓言,今生今世只娶她夜輓歌一人麼,如今不僅毀了誓言,還要將她置於死地?
心中的痛意越來越濃重,長久以來堅持的對那人的信任也開始瓦解……
因爲要殺了她,所以那些對她的僞裝便是全部卸下,甚至吝嗇到不給她任何的解釋。到了如今便是踐踏着她的心,在她面前隨意的說着要娶另外一個女人麼?
她怎麼能容忍被人哄騙至此!那個人,如何下得了狠心,來騙取她的這麼多第一次!
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親吻,第一次交往,第一次毫無保留的對一個人選擇信任。
那麼多的第一次,她那般珍惜小心,現在想來,是多麼的可笑!
身子越來越沉,腦中也越發混沌,意識逐漸模糊,夜輓歌只覺得自己在不斷的墜落,墜落至那無盡的深淵之中……
“師兄,別忘了你答應若悠的,不管怎樣,都得按規矩來。”南若悠目露焦切,視線落在那一片黑霧籠罩之處。
她這是在提醒這人別忘了他們的交易!
況且,如今夜輓歌還不能死,她若是死了……師兄該怎麼辦?
龍吟九不悅的蹙眉,他向來不喜束縛,那場交易無非也是建立在某種不得已的約束之下,可如今,最爲關鍵的神子就在他手中,他憑什麼還要顧及二人所謂的交易?
“霧煞!”一聲低喝過後,他目光一眯,大步走向黑霧籠罩之處。
黑霧一陣飄忽,緩緩將龍吟九包裹在內。
南若悠倏地瞪大了眼睛,她緊追在龍吟九的後頭,卻是不敢靠近那黑霧,若是她也被吸入黑霧之中,怕是要跟夜輓歌那賤人死在一處!
所謂與虎謀皮終成患,她此刻恐怕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龍吟九進入霧中之後,便是看到夜輓歌位於霧中心處,雙眸禁閉,眉間裹着一抹濃郁的煞氣。
霧煞的霧影追魂之術本就霸道,而如今這奪魂之術則相當邪煞,即便是神子,也難以控制其心神,更何況,此刻的神子羽翼未豐,又怎可能抵擋得了這世間至陰至邪的煞氣傾體?
也正是因爲她羽翼未豐,纔是最佳的下手時期,若是真個拖到她收集了四聖獸,那這天下還有誰能奈何得了她?
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龍吟九傾身上前,已是狠狠地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可這一掐,卻是讓他神色驟然一變!
而就在此時,他掐着的那人身形一晃,便是逐漸化作一灘細砂,自他掌心中滑下……
龍吟九大驚失色。
察覺到霧中之人驟然騰起的怒火,化作黑霧的霧煞一怔,連忙將身體恢復成人型。
瞧着孤零零立在一處的主人,他慌得立即跪於地上,“屬下……”
屬下無能四字,在對方冷眼望來時,卻是說不出口來了。
此刻,龍吟九周身迸射着騰騰的怒火,更有一種被人愚弄過後的惱恨。這兩種情緒,匯作恍若將要毀天滅地般的殺意,引得空氣都隨之發出巨震。
南若悠被這駭人的氣勢驚得退後一步,卻也眼尖的瞧見他握緊的手中溢出的一縷細砂,那懸着的心,便是放下了幾分。
沒死,便好!
……
夜輓歌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客棧的牀榻之上。
身子沉重得使不出力氣來,儘管沒了那詭異的黑霧影響,此刻她腦中卻仍是混沌不清,短時間內,連思考都是問題。
屋中沒有點燈,只有盈盈月光自窗外灑下,朦朧中,似有一道黑影在牀前,背光而坐。
那人沒甚動作,只是靜靜的坐着,察覺到她醒來時,頭顱微微轉動,似是在盯着她。
夜輓歌莫名的感到了一股寒意,腦子不靈光的情況下,一時也想到那人可能是誰,她正欲開口詢問,卻覺一股莫名的氣息梗在喉中,僅能發出重重的喘息之聲。
終於,那牀前的人有了動靜,粗暴的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塞了一顆藥丸在她嘴裡,指尖抵在她的下頷,迫使她將藥丸吞下,甚至都不給她咀嚼的機會。
那藥丸約有一枚龍眼大小,若是這般吞下去,指不定將她的食道給撐爆了!
夜輓歌嗚嗚咽咽的,下意識想要將那藥丸給吐出來,卻發現那人直接掐着她的喉頭,不讓她有所動作。
藥丸卡在了喉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那差點背過氣的人,只好將其整個嚥了下去。
這一嚥下去,夜輓歌便感覺有一塊硬物慢悠悠的在食道里滑行,卻是遲遲不見落下去,令她胸口悶得發慌,只得一邊順氣,一邊不斷的做着吞嚥的動作。
藥丸好不容易吞進腹中,她這才感覺到一股涼意隱隱蔓延而開,那種恍若有重物覆在身上的沉重感也緩緩消散。
“咳咳咳……”
沉重感消失後,她便是止不住的咳嗽起來,腦中也逐漸清明瞭幾分。
在她吞下藥丸時,那隻掐在脖子上的手便已收回。她凝眉朝牀前之人望去,眸中難掩驚訝……
雖是揹着光,但輪廓卻沒甚變化,況且那猶如被毒蛇盯着一般的目光,她還真是一點都不陌生。
“你這本事和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那人一聲冷笑,帶着一絲咬牙切齒的恨意。
恨?
可不就是該恨麼,她引着他入了那爆炸陷阱之中,這人沒死沒殘廢已是萬幸,如今尋了過來,非但沒有復仇,反倒還將她從死亡邊緣給拉了回來。這以德報怨的胸襟,着實讓她佩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