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輓歌見着他也不含糊,開門見山的問道,“阿九怎麼樣了?”
花陌言一臉哀怨的瞧着她,“好歹你如今是我表妹了,當真不喚一聲表哥來聽聽?”
夜輓歌嘴角抽了抽,眼珠一轉,笑眯眯的湊近了些,拽起他的袖子,一下一下的晃着,拉長了聲調道:“表~哥~~”
花陌言莫名覺得一陣惡寒,冷不丁的一個哆嗦,連忙正了臉色道:“小九九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你那一擊着實狠,但傷勢已經經過我的處理。只是……人未醒。”
“還沒醒?”這都一個月了,怎麼會還沒醒呢。她臉色透出一絲慌亂,“帶我去見見他。”
說着,她便要起身。
花陌言連忙摁住她,“先別急,既然如今你什麼都知道了,有些事情,我也當告訴你了。”
夜輓歌一抿脣,好半天才壓下心頭的衝動,垂着眼眸道:“我明白,阿九體內有另外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所謂的魔君吧?”
花陌言訝異道:“你知道?”
夜輓歌一聲苦笑,“‘他’來殺我時,自報了名號,況且……方纔從爹爹那裡,我也知曉了當年的事情,結合下來,便得出了這個結論。但是,我不明白,爲什麼阿九體內會裝載着兩個靈魂……而且還是魔君?”
“因爲小九九的母親……是半魔族。”花陌言幽幽一嘆。
“半魔族?”夜輓歌不禁一愣,半魔族也就意味着,那是人類和魔族的結合體。
“上古時代末期,有一名魔族因爲愛上了人類,所以選擇了與人類同陣營,而封印魔君需要一定的魔力,所以神子便把那個魔君封印在名魔族的體內。那名魔族選擇與人類爲伍,自然受到其他魔族的排斥與憎恨,所以此魔族被新建立起的四國所秘密的保護了起來。
這名魔族雖愛上了人類,但是那個人類卻並不愛他,他卻也一直默默的守護着。魔族壽命雖長,但也難逃生老病死,於是他與一名人類女子結合,生下了半魔族的後代,然後將封印的魔族轉移到了這名後代身上。身爲半魔族的人,壽命較之一般的人類要長,但相反的事,因爲承受不了魔君的強大力量,所以活不過三十歲。因此,在他們結束自己的使命之前,都會找一名人類結合,生下同樣擁有半魔之體的後代,藉以繼續封印魔君。
到了小九九這一代,雖仍是半魔族,但體內的魔力卻已不如往昔,對於魔君的封印也越來越弱。是以……那位無上魔君才能偶爾衝破封印而出。每個滿月之時,是魔力最爲充盈的時刻,無上魔君便會顯形,壓制小九九的靈魂,而每當這個時候,小九九便會回到聖域天府,將自己關在天牢之內,直至魔君重回封印,纔會出來。”
花陌言慢慢講述着,神色帶着幾分凝重,語氣帶着一絲嘆息。
夜輓歌卻是沒想到事實的真相竟會如此,想來,每月月圓之時,她的確從未見過阿九,想必當時的阿九,一定在天牢之中備受煎熬。
這樣的命運,一定承受了很多的痛苦吧,可爲什麼他隻字不提?
“這也是當初,阿九受傷,你不讓我張揚的原因之一?”
“他若是受傷,封印力量會大幅消減,而知曉他體內封印着魔君的人,除了聖域天府的人以外,還有司空易。司空易一直主張將魔君徹底的消滅,只是一直不得門路罷了。”
似是想到了什麼,夜輓歌微微蹙眉,“那你會出現在阿九的身邊,與他一起長大,也並不是偶然,對麼?”
“確實不是偶然……我的師父乃是擁有靈藥神稱號的醫聖,醫聖與司空易相交甚好,爲了壓制小九九體內封印的魔君,煉製了不少抑制魔君力量的靈藥,同時也將我派去小九九的身邊,作爲監護。如今師父已經去世,煉製這種靈藥的重任自然是落在我的頭上。”
“阿九知道麼?”夜輓歌壓抑住心底涌出的心痛,她無法想象這樣的人,身邊還能擁有實實在在的朋友。
“小九九一直都知道,但是……小夜,我一直都把他當爲知己,我與他相交也並非只是爲了監護他。”花陌言連忙說道,那神情顯得有些無措。
夜輓歌看着他的眼睛,此刻花陌言的神色透着前所未有的真誠。
她垂下眼眸,花陌言確實爲了阿九盡心盡力,她沒什麼好懷疑的。況且,要壓制住阿九體內的魔君,必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夜輓歌抿着脣,想了一想,又問:“既然魔君的力量一直有所壓制,爲什麼還會衝破封印?”
“這……”花陌言頓了頓,忽然撇開視線,似有猶豫。
夜輓歌眯了眯眼,試着問道:“是司空易的意思?還是阿九自己的意思?”
魔君的力量一直都壓制得好好的,沒道理會突然衝破封印,如果不是花陌言的問題,那就是阿九自己的問題了。
花陌言連忙搖頭,“我也不知是誰的意思,但是,小九九讓我不要跟你說。他的意思是,希望以此讓那個人誤以爲你失了依靠,肯帶你去收集四象之玉,以掌握神子之力。”
那個人,指的當然就是慕容瑾玹了。
“讓我掌握神子之力……?”夜輓歌一愣,隨即想到,唯一能夠徹底封印魔君的人,除了神子以及四聖獸以外,恐怕沒有別人了,“所以,阿九是希望我能幫他徹底的封印魔君麼?”
可是,封印了魔君之後,神子不是會死麼?而且,爲什麼要讓慕容瑾玹帶她收集四象之玉,之前慕容瑾玹也說過,如果沒有他別想找到四象之玉。那麼,慕容瑾玹跟四象之玉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還未來得及多問,便被花陌言搶了話頭。
“並非如此,這也是我覺得很奇怪的地方。”花陌言支着下巴,細細的柳眉糾結在一起,“聖域天府一直尋找神子便是爲了能夠將他體內的魔君給徹底封印住,但是……他卻不這麼想,他準備了一個假神子交給聖域天府也是爲了保護你,小夜,他從未想過傷害你。”
“所以,只有等他醒來了,親自問他?”夜輓歌顯然也相信花陌言的這番話,阿九對她雖有所隱瞞,但的確沒有作過任何傷害她的事。而那個要殺她的阿九,不過是被魔君控制了身體罷了,魔君要殺她,定是不希望再被封印吧?
“只能如此了……”花陌言點點頭。
夜輓歌一聲苦笑,“但是,他現在醒不過來吧?到底要怎麼做?”
“他醒不過來,並非因爲傷勢,恐怕是怕魔君再度甦醒而不願醒來。”
“所以,只要封印了魔君,他就會醒來?”夜輓歌一臉認真的看着他。
花陌言一愣,皺眉說道:“小夜,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
“帶我去見見他。”
龍吟九被安排在鬼獄城的一間密室之中,儘管這間屋子十分隱蔽,但裡面卻十分明亮。
龍吟九躺在一張琉璃水晶牀上,據說這種琉璃水晶能保證躺在上面的人長眠而不會損耗身體機能,十分難得。想必,這是花陌言想的法子。
夜輓歌走近了一些,附身看着那張安靜的睡顏,他真的好似只是單純的睡過去了,但是呼吸間的氣息卻是有些微弱,好像是狂風中的一小盞燭火,隨時會被風勢所撲滅。
只要還活着,就還有希望。
夜輓歌堅信這一點。
花陌言看着那兩人一個坐着不說話,一個躺着沒聲音,他一個人杵在旁邊着實尷尬,便悄悄退了出去。
夜輓歌難得見到花陌言也有這般貼心的一面,不由一聲苦笑。
她擡手撫摸着那張熟悉的容顏,心裡的苦澀不斷的在蔓延着。
“阿九,你爲我做了這麼多,如今我是不是也該爲你做些什麼?”她似是在問他,可實際上,卻是在問自己。
她附身,在那張睡顏上印下輕輕一吻。
“人還未醒,你便是迫不及待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在這密室中響起。
可夜輓歌卻是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只是將這吻加深了些,才戀戀不捨的擡起頭來。
“體內封印了魔君的半魔人都活不過三十歲,他希望你能找到四象之玉,便是要你幫他封印無上魔君。到時他活了,而你卻死了。”
那人鍥而不捨的在她身後說着。
夜輓歌嘴角冷冷一扯,不予理會,只是自顧自的站起身,而後伸出手來,將那張琉璃水晶牀以及牀上的人,一併吸入空間之中。
慕容瑾玹微微眯了眼,桃花眸中流露着不解。
夜輓歌這纔回過頭來,定定的望着他,“走吧。”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慕容瑾玹無來由的心中涌着一股怒氣,他逼身上前,狠狠鉗住她的下巴,“夜輓歌,你想清楚了,他活了也不會感激你的!”
夜輓歌也不掙扎,只是黑眸透亮,定定的望着他,“說夠了嗎?說夠了就帶我去尋找四象之玉。這不正是你來的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