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雲肯出言澄清,自然是打着主意的。
惡星之說,不僅是爲了拿來給司徒世家正名,他還預備着利用這一點,剷除司徒世家中那些不安分的勢力,若是此時被這慕容世家的使節搗了亂,他這計劃也就跟着落空了。
有司徒雲這般權威的證實,衆人顯得有些失望。
若真如剛纔那慕容使節所言,妖女的死存在蹊蹺的話,那這事兒就好辦了。否則,那沒有實體的惡星如何能尋得出來?只能等到那惡星再度附到他人身上作惡,而這段時日裡,必定攪得人心不寧。
可慕容瑾玹卻是一聲冷哼,“所謂印記,自是能夠作假的,惡星好不容易選到了合適的人附身其上,又怎會輕易放棄呢?況且,只是僞造一個相似的屍身,對於那惡星來說定不是難事。依在下看來,這事兒還是多琢磨些的好。”
他這麼一說,在場衆人自是琢磨開了,思來想去,都覺得他的這番話在理兒!
而如果那妖女真的沒有死的話,這事兒恐怕就得交給司徒世家來辦了,再怎麼說,那夜輓歌都是司徒世家的人,旁人也不好直接插手不是?
衆人看向司徒雲的目光裡,就是表達的這個意思。
司徒雲這心裡可真是憋悶得很,本來計劃好好的實施着,怎麼偏生有人來攪局呢?
暗中瞪了一眼慕容瑾玹,他只得強顏歡笑道:“聽慕容使節這般說,好似這中間的確是有問題的……如今,夜輓歌已被司徒世家從族譜中除名,若是真的有人尋到這妖女,無需避諱,隨意處置便可。”
既然要把一個死人說成是活的,他也不在乎找一個人來頂替這個活人。到時,便讓那人死在衆人眼前,又有誰還能有異議?再然後,惡星便可繼續作惡,他依然可以藉着神子之口,將這惡星指到任何一個人的頭上!
這幾日來,司徒世家與雲家自是爲了利用雲含嬌這神子的身份,絞盡了腦汁,便是好不容易纔想出了這麼一個剷除內亂的法子。
司徒雲打的是好主意,而且也將這追捕惡星的重擔,轉交給了在場衆人的手中。
衆人神色不一,有躍躍欲試的,也有心生顧忌的。若能處理了那惡星,自然是能在整個玄世大陸中立下赫赫功名,但若是在那惡星面前栽了跟頭,難保不會引火燒身。
本是爲了一睹神子尊容的宴會,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惡星之說,給攪得一塌糊塗。那沉重的氣氛,已是將雲帝壓得透不過氣來。
雲帝面色沉了又沉,心道這宴會是辦不下去了,卻也不好就這麼草草收尾,只得沉聲道:“惡星亂世,是從我白虎國開始的,寡人自當給諸位一個交代!”
言罷,轉眼看向司徒雲,那神色透着濃濃的不滿,卻又好似有些咬牙切齒,“此事,還需司徒國婿助以一臂之力。”
司徒雲神色一凜,忙恭順的一禮,“臣婿自當全力相助!”
雲帝所謂的交代,無非是派兵在白虎國內把守各個城關要塞
,追捕妖女身影,還命人着手準備妖女的畫像,張貼於各城各縣之中,採取懸賞緝拿的方式,讓那妖女無所遁形。
而司徒雲要做的,便是集合喋血盟的勢力,在玄世大陸各處搜捕妖女的身影。喋血盟分盟遍佈整個玄世大陸,要做到這一點,並不是難事。
如此一來,自是讓在場的不少人心中稍安。
但畢竟,這場宴會中,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都能被雲含嬌那虛無縹緲的神獸託夢以及惡星降世之說唬得團團轉。
這些人,一直沉默不言,觀察着那幾人自導自演的一出鬧劇,細細一琢磨,倒也將司徒世家此行目的猜出個七八分。
如今,神子這救世主的地位自是深入人心,有多少人想要利用這個身份,來爲自己的勢力以及國家爭取利益?只可惜,被這司徒世家以及白虎國搶了先。
各人心懷鬼胎,這宴會進行到這裡,也該結束了。
雲帝一聲令下,便道時辰已晚,送諸位賓客回去休息。
只是,今夜註定要有人睡不安寧。
夜輓歌緩行於石橋之上,瞪着眼前那傾長的身影,恨得牙根發癢。
無論怎麼想,今日這事兒都是頗有蹊蹺。
慕容瑾玹故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去質疑雲含嬌的神子身份,可不就是爲了逼着雲含嬌把所謂惡星降世一事說出來麼?
司徒世家與雲家厚顏無恥的拿着她這個死人來做一番文章,而這所謂的惡星附體安插在了她的頭上,她自是百口莫辯,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揹負着這樣的罪名,她已是成了衆矢之的,但幸好在衆人眼裡,她已經是一個死人,只要換個身份,照樣能好好過日子,而那司徒世家五小姐的身份,她也絲毫不在乎!
可壞就壞在,慕容瑾玹竟是將她未死之事一語揭穿!
慕容瑾玹打的是什麼鬼主意,便是再清楚不過了。
她成了人們眼中的妖女,又無法爲自己正名,等於是沒有了任何的退路,這世上也不會有她的容身之處。這樣一來,他慕容瑾玹就可以將她徹徹底底的綁在身邊,哪裡也去不了!
慕容瑾玹今日一舉,也說明他並不是單純的想要利用她神子的身份來生出什麼事。畢竟,她已經成爲了人們眼中的惡星妖女,也暫時無法證明自己神子的身份。所以,他覬覦的,恐怕是她身上的神子之力。
便是那些追尋權勢的人,纔會打着神子的幌子,生事造謠,哄騙世人;而追尋力量的人,對她的神子之力,才更爲感興趣。
看來,她這個神子,遠不似預言所說的那般簡單,一定還有着什麼秘密,是她不知情的。而顯然,這個秘密被慕容瑾玹掌握在了手裡。
如此說來,她這噬心蠱的毒,是必解無疑的了。否則,她又如何能展現神子之力,慕容瑾玹又如何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呢?
也好,這噬心蠱的毒她倒是不用擔心了,而一旦她重新獲得能力,她就不信
慕容瑾玹還能困得住她!
這般想着,雖有自我安慰的意味,但夜輓歌卻也不覺得那般鬱悶了。
可是,從一個僅是被家族嫌棄的私生女直接升格爲一個被世人所憎惡的惡星妖女,這個中滋味兒,可不是單以鬱悶能夠形容的。
“呵,想不到那臭丫頭居然是惡星降世,想想可真是讓人倒胃口。”
石橋之上,已是人影蕭疏。
夜輓歌與慕容瑾玹走在前頭,心思沉重,卻是沒有注意到還有三人遠遠的落在了後頭。所以,那有關於她的對話響起時,令她身形一僵,下意識的朝後方看去。
開口的,是陌纖塵,而他身邊,自然是跟着那一對宛如璧人的師兄妹。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明顯,夜輓歌假裝只是無意的朝後方看了一眼,便面色不變的將視線收了回去。
注意力全集中在身後那三人的對話上,夜輓歌有意無意的放慢了腳步,不知是不是慕容瑾玹有意配合,竟也身形放緩,亦步亦趨的邊走便觀賞着石橋沿途的風景。
只是,這大晚上的,又有什麼景色可看的?只能瞧見夜空中那一抹新月落在湖中孤寂的身影。
看景色是假,試探她的心思纔是真,慕容瑾玹便是想好好看看,在這種情況下,她要如何求得那人來相助自己?
“二師兄,那神子是真是假,你又如何不知?這所謂的惡星,無非是司徒世家捏造出來的一個假象罷了。”南若悠如是說着,似也不擔心這話會給其他人聽見一般。
“儘管不是什麼惡星,但卻是妖女無疑。若非知曉真正的神子在我聖域天府,那假神子的話語,我也要信了幾分,一個敢對自己親妹妹下重手的人,定是心思歹毒,狠辣至極!”
陌纖塵對夜輓歌的敵意,那是毫不加掩飾的。從一開始的不解和疑惑,到之後看到自己最心愛的小師妹被推倒的一幕,他便覺得夜輓歌簡直讓人厭惡到了極點。而之後,小師妹對其百般維護,夜輓歌卻還不領情,甚至處處與小師妹作對,他便是覺得這人不僅心惡冷血,甚至還目中無人到了一定的境界。
陌纖塵,便是不染纖塵,他那眼裡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而他的小師妹在他的眼中,便似那聖潔無暇的雪域白蓮,神聖而不可侵犯,任何膽敢傷害於小師妹的人,對他來說,都是敵人!
“二師兄,那位夜姑娘雖是性子冷了點,倒也不似你說的那般不堪吧,興許這其中,是有什麼誤會呢?況且,這位夜姑娘目前生死未知,若是已逝之人,便是死者爲大,二師兄這般議論是是非非,便是有些太過敬了。”
陌纖塵這般說,南若悠自是露出善解人意的模樣來,揪着一雙細眉,欲言又止似的看向龍吟九,“師兄,你說是不是?”
夜輓歌本是被南若悠這番話噁心得差點吐出來,聽着她這麼問時,卻是不禁心中一緊,下意識的豎直了耳朵去聽。
“一個與我毫無關係之人,不予評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