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把披風的帽子戴上,一路小心地迴避着搬貨的工人,再一路打聽到登船的地方。登船不需要買票,看你想要坐什麼等級的船,有一些沒有船艙的,這種船比較便宜,十個銅板就可以過江。有一些看起來稍豪華的船隻是帶船艙的,在裡面可以不用風吹雨淋,南風交了三十個銅板上了一艘豪華的。
不知是不是因爲上一世被傅老大逼到跳海的原因,南風上了船之後便有一絲恐懼,她不敢站在甲板上,只能往船艙裡面走去。
船艙裡面有座位,南風看到窗邊有一個空位,就坐到那邊去了,不過這種窗不是玻璃的,簾子可以簾起來,可她一掀起簾子,坐在對面的一對母女喊冷,南風便放下來了。
反正只是江水而已,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一開始這艘船還沒有滿人,後來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南風隔壁的位置也坐得差不多了,除了她身邊的一個空位。
因爲怕坐船,她雙手抓着衣裙,眼睛閉上,不去想船的事情。
正閉目養神中,卻突然聽到有人喊她名字:“南風?”
她睜開眼睛,便看見眼前站着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
他前一次是變聲期,這一次的聲音又不同了,所以南風沒能聽清他的聲音。
“你怎麼也在船上?”
“你要去哪裡?”
兩人同時開口,然後便都笑笑,莫文軒指着南風旁邊的位置,問她這裡有沒有人坐?
“沒有,你坐這裡吧?”南風慌得很,有個人陪自己說說也行。
莫文軒穿着一身青衣,頭髮挽上去之後紮成髻,又綁了藍色的發繩,外面一件青色的披風,五官越發清瘦,也越來越立體了。他現在的模樣跟在大平村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了。
莫文軒坐下之後,這一條長椅終於變得擁擠了,兩人捱得很近,手臂也互相貼着。
“南風,你是要去萬金縣嗎?”莫文軒問。
這條船的第一站是萬金縣,第二站則是省城,所以莫文軒纔會這麼問。
“對,去萬金縣,”南風說,接着又問莫文軒:“你呢?”
“我去省城,拜訪一位老師,再順便了解一下今年鄉試的規則,”莫文軒說。
南風便笑了笑:“鄉試如果考了之後就是什麼?”
“是舉人,”莫文軒說。
“噢,”南風又想起了以前學過的課文《范進中舉》,然後問:“中了舉人,等於發財了?”
若換成另外一個人這麼跟莫文軒說話,他肯定會嚴重地鄙視,覺得這些商人真是膚淺,說什麼都要提到錢。但眼前的人是南風,他當然不會鄙視南風了,只覺得南風的樣子可愛極了。
“不能說就發財了,只是舉人比秀才要好一些,”莫文軒說。
“噢,原來是這樣,那你要用功讀書,繼續努力,”南風說。
換成別人這麼說,莫文軒一定覺得對方虛僞,或者囉嗦,但是這話從南風口中說出來,莫文軒竟是覺得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他暗自握了握拳頭:“好,我一定會努力的,一定要把這個舉人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