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嵐也要起身跟過去,楊氏急忙按住她,把小葫蘆遞給她道:“你抱着葫蘆,跟菊花說說話,我跟槐子娘去燒飯。這冬天也沒啥事,煮飯也不多累。咱自家幾個人吃飯,又不是待客辦酒,弄那麼些人都擠到廚房裡還轉不開身。”
劉雲嵐點點頭,抱過小葫蘆。
張槐忙也跟過去,將柴草搬了一捆放在竈洞後面,又打了幾桶井水擱一旁備用,又聽何氏的吩咐到後園子砍了些黃心菜,扯了些菠菜和蔥蒜,忙了好一會纔回堂屋。
等鄭長河和青木提着兩條鯉魚兩條草魚過來,張大栓也從下塘集回來了,全聚在堂屋裡,一個個喜氣洋洋地望着菊花,就像看一件珍寶,弄得菊花覺得自個好像被人蔘觀的展品,渾身不自在起來。
她跳下火桶,對槐子道:“走,咱倆去殺魚。晌午做個酸菜魚鍋子,再清蒸一條。”
青木忙道:“我跟槐子去弄,你費事出去了,外面冷得很。”
菊花笑道:“我去瞧瞧嘛,老坐着不動也不成的。你還是陪雲嵐姐姐說說話兒吧,今兒你可是客哩。”三人說笑着一起出去了。
井臺邊,青木幫着吊了兩桶井水上來,見槐子熟練地收拾魚,刮鱗片、剖腹、掏肚、挖腮,很是老道,納悶地問道:“你啥時候學得跟長星和三順似的,這麼會弄魚了?”
菊花蹲在一旁,得意地說道:“自然是我教的。如今槐子哥可是啥都會幹,下田能栽秧割稻、入廚能燒鍋搗竈。”
青木失笑道:“你就幫他吹吧。這些誰不會做?哥哥我也會,不過沒他這麼熟練就是了。我就不信他會煮飯。”
槐子聽這兄妹倆爲自己爭論。也不插嘴,只是笑,手下忙個不停。一會擡起頭問菊花道:“要不咱今兒弄個新鮮的燒魚花樣來嚐嚐?”他也是想點子讓菊花高興。
菊花問道:“啥新鮮花樣?”
槐子道:“就是跟你上回用荷葉包着雞埋在竈洞裡燒出來那樣弄。”
青木笑道:“噯!那個好吃。這魚要是也這麼燒的話,味道肯定不會差。可是如今也沒荷葉哩,拿啥東西包着它?”
槐子笑道:“我想好了。弄些青菜葉子包着它不就成了?那黃心菜的葉子大的很,多包幾片,用稻草捆緊些。外面再包黃泥,就不會弄髒魚了。”
菊花聽了眼睛一亮,忙道:“這樣也成。再把菜葉的外面裹一層布。就更保險了。”
連青木聽了也高興起來,跟着去調和黃泥;槐子則掰了好些黃心菜的葉片,菊花又教他把生薑、辣椒等作料塞入魚肚,魚背肉厚的地方也劃開了口子,也抹了點鹽,塞了薑片。因這條草魚太大了,就斬作兩截,分作兩包。
他們忙忙碌碌的嬉笑不絕。引得劉雲嵐也出來看,鄭長河抱着小葫蘆,跟張大栓也過來瞧。一邊高興地對張大栓道:“瞧這魚味道就差不了。今兒可要好好喝一杯。”
張大栓兩眼放光地盯着槐子給那魚包菜葉、裹紗布,再用稻草纏緊。然後青木往上面抹黃泥,嚥了下口水道:“當然要好好喝一杯了。瞧娃們弄這麼細緻,不喝酒對不起他們哩。”
兩對小兒女聽了這話一齊笑翻了。
槐子搬出火盆,對菊花道:“竈上在煮飯,不好燒這個的。把那火灰鏟到這火盆裡來,埋着它也是一樣,中間記得再往火盆裡多添幾次炭火,燒起來就快了。”
菊花點頭,說這樣也算省事。
全部忙完,一行人回到屋裡,菊花抱着手爐,坐進火桶,笑對劉雲嵐道:“雲嵐姐姐,要是魚這麼燒出來也好吃,往後就這麼弄,費事煮了。”
劉雲嵐點頭道:“肯定不會差的。不過太浪費了哩,要是在鍋裡燒,也能摻些醃菜啥的,能多煮兩碗出來;這麼燒的話,就只能光燒魚了。不過,要是包些醃菜在裡面,應該也不礙事,回頭咱試試。”
青木從爹手裡接過兒子,將他舉得高高的,嘴裡笑道:“葫蘆,咱可要長快些,瞧這些人整天想點子吃好的,你也吃不着,幹瞧着多可惜。”小葫蘆對爹的逗弄置之不理,打了個哈欠,眼睛半眯起來,一副要睡覺的樣子。
張槐笑道:“等他會跑了,整天跟你後邊要吃的,你該頭疼了。”
青木笑道:“我有啥頭疼的?不是有個會弄吃的姑姑麼?往後葫蘆肯定跟姑姑親,天天在姑姑家吃飯。”
他看着妹妹,心裡暖暖的,一晃這麼些年了,妹妹也要生娃了哩。
晌午的時候,天又下起了大雪,紛紛揚揚,卻讓人們的興致更加高昂起來,似乎窩在家裡吃喝玩笑有了充分的理由。
張楊下學後頂着一頭雪花跑回來,見家裡這麼熱鬧,再一聽說菊花懷孕了,喜得叫道:“這下有人叫我小叔了哩。我說,這小名你們都起了好些,這大名得我來起才成。放心,我就算是翻爛了書,也要幫侄兒起個好名兒。”
張槐白了他一眼道:“我自個不會翻書?幹啥要你翻?你想好了留着自個用吧。”
青木也笑道:“我們好歹也認得幾個字,要是養兒子連名字也讓旁人起,那不是白認得字了麼?再不成,還有爺爺哩,所以你還是省省吧。”
鄭長河跟張大栓對視一眼,一齊搖頭說他們年紀大了,想名兒這費腦子的事還是讓小輩們來比較好。
劉雲嵐跟菊花聽了笑做一團。
張楊則不甘心地嘮叨着,說啥他是小叔,又不是外人等等。
菊花便笑道:“你就找幾個,要是比我們起的好,到時候就用你起的名。這叫‘擇優錄用’。”
張楊大喜,連說自己定會找幾個絕妙的好名出來。
菊花忍笑心想,不過就是個名字罷了,還絕妙哩!果然槐子道:“你趁早歇歇吧,咱娃兒不過就是農家人,要那麼絕妙的名兒幹啥?”
張楊一揮手道:“不是你們說的麼?只要名兒對脾氣,喊起來就討喜。這大名也是一樣,只要合適,就當得起絕妙,我又不會弄些高深文辭來裝斯文雅緻。”
青木笑道:“聽起來有點意思,看你能選個啥樣的。”
張楊道:“放心吧,準比你們想的好。”
衆人說笑不絕,堂屋裡熱鬧鬨天,瓜子皮吐了一地,偶爾說起張家的長孫如何如何,張大栓更是滿面紅光,高聲闊論。
菊花看着這一幫人興高采烈的樣子,忍不住對他們說道:“我瞧你們就是想吃喝玩樂一場,偏還藉着我懷孕的名兒。我咋覺得沒我啥事哩?”
衆人聽了轟然大笑起來。
鄭長河笑道:“閨女,你算說對了。今年咱家喜事不斷,添了人,添了牛;這快要過年了,你又懷上了,爹就是想熱鬧一場,等不及過年哩。”
張大栓也道:“咋沒你啥事哩?你要不在這,咱們吃東西都沒勁兒哩。”
待何氏跟楊氏就將吃的東西一樣樣的端上桌,衆人關上門,將那飛舞的雪花和寒氣關在門外,點上油燈,圍坐在四方桌前,對着熱氣騰騰燒鍋子,一個個喜笑顏開地吃起來。
忙碌中,衆人聞見一股特殊的味道,劉雲嵐動了動鼻子,再看看楊氏手中的葫蘆,紅臉歉意地對大家道:“噯喲!寶寶……寶寶那啥了!”
她急忙丟下碗筷,從楊氏手中接過小葫蘆就要去隔壁菊花房裡收拾;衆人看着小葫蘆也哈哈笑了起來。
何氏道:“這有啥?他一個小奶娃,拉屎拉尿不是常事麼,誰還笑話他不成?你甭去房裡了,就坐這火桶裡收拾,這樣就着下邊的熱氣,也省得他着涼。”
菊花和楊氏都跟了過去,楊氏笑道:“我大孫子拉的不是屎,那是黃金。一點也不臭的,噴噴香!”
說着話一邊麻利地幫着劉雲嵐給小葫蘆擦屁股、換尿布。
衆人都笑噴了,青木還使勁地吸了兩下鼻子,說道:“是不臭。吃奶的娃拉屎咋會臭哩?楊子,你說是不是?”他見楊子笑得咳嗽起來,很是不爽。
張楊好不容易咳嗽停了,急忙道:“那是,你兒子拉的屎都是香的——狗都搶着吃哩!”
張槐拼命忍笑;鄭長河跟張大栓也是嘿嘿笑個不停!
何氏看了小兒子一眼道:“狗當然搶着吃了。那誰家婆婆……我忘了,她幫孫子把屎的時候,從不擦屁股,把完了喚狗過來添添就完了。”
張楊苦着臉道:“娘,你瞎說啥哩?誰能幹這事?要是狗咬娃兒屁股一口可怎麼好?噯喲,甭說了,這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張大栓笑着接道:“那是你孃家村上的汪奶奶。你不記得了?”
何氏點頭道:“是她。”轉頭又衝張揚道:“臭小子,還嫌棄這嫌棄那的,你小時候不是經常在牀上拉屎麼?你都忘了?”
青木舉着筷子正要搛菜,也不搛了,哈哈笑起來。
楊子埋怨地說道:“娘,我咋能記得那小時候的事哩?你幹嘛不幫我墊尿布,爲啥要讓我在牀上拉哩?”
何氏瞪眼道:“你本事大呀。明明幫你墊了尿布,你哥先還看着你,後來就去了茅房一小會,你自個在牀上翻滾,把枕頭當玩意,愣是把尿布蹭掉了,坐枕頭上拉屎。”
張楊無地自容地傻笑,衆人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