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佛堂。
“幾時發現的?”大夫人莊氏站在牀邊,牀上是已全無血色、青白着一張臉的鐘離家大小姐娉婷。
“回大夫人,奴婢早起給大小姐送早膳時發現大小姐用裙帶懸樑自盡了。奴婢就趕緊喊了人來,將大小姐的屍體放下來,安置在牀上了。”
大夫人點點頭,看了一眼娉婷:“老爺知道了嗎?”
“老爺的意思是女眷之事,全憑大夫人做主就是了。”
大夫人鬆了口氣,這鐘離娉婷到底頂着個鐘離家長女的虛名,又和武侯百里長空有婚約。昨天自己處罰她雖是按家法處理,但事後想起來也有點後怕。如今她自己畏罪懸樑,老爺也不過問,是最好的了。
至於娉婷死前說的,她的內侄管家莊鐮和女眷廝混,看這情形,也許是她當時爲了活命胡謅的。
“大夫人,聽說娉婷那踐人懸樑自盡了?”二夫人楊氏也聞訊趕來,伸頭看了眼躺在牀上的娉婷,“我就說咱們沒有冤枉她,瞧她這不是自己畏罪自裁了嗎?”
大夫人擺擺手制止二夫人繼續說下去:“人都去了,就不要一口一個踐人地叫了。吩咐下去,置辦口棺材葬了吧。”
二夫人抿抿脣不敢再多言,掃了一眼娉婷的屍體心裡暗暗放下心來。
大夫人吩咐了下去,棺材很快就置辦妥當,不甚名貴的木材,就擱在佛堂外面的空地裡。佛堂裡很快就來了幾個家丁,架起娉婷的手腳把她挪了出來。
“大夫人,大小姐的嘴張着,舌頭都伸出半截來。”一個家丁無意間掃到娉婷詭異的樣子,驚心不已地稟告大夫人。
“疑神疑鬼地慌什麼,懸樑死的都這樣!趕緊把人擡出去!”二夫人楊氏厲聲訓斥道,甩了甩手中的錦帕叫家丁動作利索些。
“哈。”
急促而細微短暫的喘息聲,像是一聲嘆息,從某處傳來。
“大……大夫人……”家丁的聲音帶着顫抖,“大小姐,她……她……”
“又怎麼了?”
“大小姐剛剛喘氣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俱皆一驚,看着被擡起來的鐘離娉婷,但沒有人敢上前去試探她的鼻息。
“大夫人,這肯定是起屍了!”二夫人腦子裡念頭飛轉,事到如今鍾離娉婷是非死不可,就算是沒死透,也只能當她是死人埋了。
“起屍?”
“沒錯,大夫人她一定是心有不甘,這可是大大的不祥,必須用鎮魂釘封棺,下葬之後還需用泥水將墳都澆一遍,才能保證她不出來爲禍。”
“這……”大夫人還是遊移不定,“萬一她真的沒死呢?”
“她怎麼會沒死?早起送飯的丫鬟,放她下來的老僕,還有你我,剛剛不是都親眼見她沒氣了嗎?這會子忽然又喘氣,鐵定是起屍了。若是放過了她,肯定要禍亂整個鍾離家的啊。”
“那,你們就將她擡出去,按二夫人所說的置辦東西,趕緊處理好將人葬了吧。”
家丁們戰戰兢兢地擡着娉婷往出走,有人膽小怕鬼,一個腿軟手抖,就放手癱倒在地上了。其餘的人也如驚弓之鳥,紛紛撒手將娉婷扔到了地上。
“哈。”
鍾離娉婷急喘了一口氣,耳邊傳來驚惶的尖叫和嘈雜的人聲。
“快!快去請老爺!”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靜園的書房中,那個宛如謫仙一般風華卓絕的男子想要扼死她。努力想睜開眼,但是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只有無盡的黑暗。
她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