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扈三娘仔細端詳了那戲子李十四娘許久,暗暗思忖道:我闖蕩江湖數載,什麼人沒有見過?這戲子眼瞧得不是平凡之輩。她那眼神雖然帶着嬌媚,卻透着一股殺氣。這李十四娘究竟是什麼來頭。
正思索見,忽然一莊兵跑進院子裡,對那教師欒廷玉耳邊嘀咕了一陣,那欒廷玉聽了,大喜道:“果真是我師弟?”說罷,對祝朝鳳道:“莊主,我的師兄病尉遲孫立今日外出歸來,恰巧路過祝家莊,前來看望。”
祝朝鳳道:“哦?快快請他進莊,戲先等會演,等孫提轄來一起看。”
欒廷玉隨着莊兵出了莊門,約莫二十多分鐘後,欒廷玉引着二人一前一後入了院子。
但見前面那人,淡黃麪皮,絡腮鬍須,八尺以上身材,揹着一把硬弓,腕上懸着一條竹節鋼鞭。
後面那人長相與前面那人相似,只是身高略矮,腰身略粗。
書中暗表,走在前面那人乃是登州兵馬提轄,叫做孫立,諢號人稱病尉遲。後面那漢子亦是登州軍官,乃是孫立弟弟,叫做小尉遲孫新。
在扈三娘重生前,這二人在宋公明三打祝家莊時,來祝家莊做內應,與宋江裡應外合破了祝家莊。祝朝鳳一家人盡遭屠戮。欒廷玉也死於亂軍之中。而作爲欒廷玉的師弟,孫立這廝,連自己的親師兄都敢出賣,何等無情無義!因爲破了祝家莊,也間接導致扈三娘全家被李逵殺害……
扈三娘見了這二人,不由得火往心頭起:這兩個無情無義之輩,沒有你們,我的家人興許還死不了!
祝彪見扈三娘臉色突然有變,問道:“三妹,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扈三娘緩過神來,答道:哦,剛纔有些頭暈,現在好了。
祝彪注意力又轉向了孫立。
扈三娘心裡繼續想到:唉,先不想這麼多了,等宋江打祝家莊時,再看情況而定吧。不過,我是一定要上梁山的。我還要……
這時,孫立已經與祝朝鳳打過招呼,與欒廷玉攜手坐在了一處。
祝朝鳳見人齊了,對着臺上的劉太公道:“那劉老頭,這戲可以演了。”
那老者聽得,對後面的人一打手勢,戲子們便唱起來了曲兒。
第一幕是霸王別姬,那李十四娘演的是虞姬,從她喉嚨裡發出的婉轉曲調,贏得衆人不斷喝彩。曲目最後,那“虞姬”喊得:“大王,那漢兵殺進來了!”說罷,拔出項羽腰中劍,自刎而死……衆人情緒都被帶動的悲傷起來,許久才換了過來,爆發了熱烈地掌聲。
祝朝鳳道:“早就聽聞李十四娘唱的好戲,今日聽得,果然厲害。來人啊!”
說着,一旁過來了一個家丁。
祝朝鳳繼續道:“給我拿來二兩黃金,重重的賞給劉太公跟十四娘子。”
劉太公聽得,滿臉春風,連着唱了許多個肥喏,顫顫巍巍接過來金子,揣進了兜中。
第二幕演的雜劇八仙慶壽,演到八仙赴瑤池,給王母娘娘慶首時,一羣仙女身着綵衣翩翩而來……
祝朝鳳看得高興,叫家丁往戲臺內扔散碎銀子。那羣”仙女”與”八仙”見了,哪裡還有神仙的氣場,全都掙着搶地上的銀子。不時有人被戲服絆倒,滑稽至極。
衆人見狀,都哈哈大笑起來。
扈三娘定睛一看,卻見戲臺上的李十四娘卻一臉不屑的站着。三娘心裡暗暗想到:罷了,這女子真乃奇人。
天過了三更。今夜月光很好,灑在地上,泛着白芒。
劉太公戲班子收拾東西,準備要走。剛出莊門,一丈青卻趕上前去攔住了劉太公道:“老伯伯,我見你的乾女兒相貌非凡,想要買下你的女兒如何?”
劉太公直搖晃腦袋道:“不行不行,我的女兒可是我的頂樑柱,我怎麼能買了她?說什麼我也不會賣的。”
三娘道:“我若是出五十兩黃金呢?”
“你覺得我劉老漢是見錢眼開的人嗎?我的女兒,休說五十兩,一百兩我也不賣!”
三娘又道:“如果我出二百兩呢?”
劉老漢嘆了口氣道:“也罷,也罷。這位小姐如此器重我的女兒,我也不好說些什麼了。這女兒就給你罷。我倒不是爲了錢,只是爲了讓我的女兒過得更好罷了。十四娘,還不快拜見新主人?”
李十四娘冷冷看了劉老漢一眼,向扈三娘拜了三拜。
這時,祝彪也跑了出來,聽得扈三娘要買李十四娘,連忙叫人拿了二百兩黃金給了劉老漢,又對三娘道:“三妹,這錢不必還了。權當是我送給你的。”說罷,深情地看了三娘一眼,回到了庭院中。
那劉老漢接過金子,笑呵呵走了,帶着戲班子消失在夜色中。
李十四娘見劉老漢走遠了,又忙朝一丈青下拜道:“多謝小姐將我從戲班子裡贖買出來。”
一丈青笑着說:“你不是一般人,能給我講講你的經歷嗎?”
十四娘長嘆道:“我本來是滄州橫海郡人,父母乃是當地富戶。我自幼就好武藝,父母爲我請了無數名師,還給了我把鸞蛇寶劍。我本來過着千金小姐的日子。只是有一天,我外出遊玩,回來的時候,見自己家被強盜洗劫了。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全被殺害了!家裡也已經着起了熊熊烈火!”
講到此處,她已經淚流滿面。
“我當時發了毒誓,要爲父母報仇。我後來一再打聽下,聽說了殺害我父母的那夥強盜的住所。我提着寶劍,連夜進了那賊窩,把大小二十多名賊人全殺了。卻不料還有一個小賊不在。等那賊回來後,忙報了官。那當官的竟然派人全城緝拿我。我走投無路,好在得到了小旋風柴進柴大官人的資助,混進這戲班子裡。這一眨眼,已經一年有餘了。那劉太公表面和藹可親,實則是個吝嗇之人。我在他的戲班子裡受盡了苦難。要不是他當初也算救了我,義氣上過不去,我早就跑了。今日小姐不惜重金贖買我,我願意爲小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丈青笑道:“我一見你便覺得與你投緣,你我不妨找個時間,結爲異性姐妹如何?”
十四娘激動道:“啊,若是這樣,那再好不過了。只是不知道小姐買我究竟是爲了什麼?”
一丈青道:“這個回頭再說,我們不妨先回到莊子裡。”
一丈青拉着十四孃的手,兩人有說有笑地回了庭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