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的百姓都歡騰的將雪衣圍住。
景王府內所有的人都無一例外的面起風雲之色,吃驚的神情下,每一個都有着各自的心思。
人羣退開一條縫,雪衣從人堆裡走出來。
她的目光一一掃過眼前的人,明香驚嚇得不敢上前,雪衣心中搖頭笑了笑,明香只怕還當她是鬼不是人呢。視線落在明香身旁,上官弘宇扶着棺槨,一襲白裳片點塵埃不沾,髮絲卻有些凌亂,眼窩下投影着一片灰暗,上官弘宇微涼的眸子漸漸如水化開,那一份驚喜沉澱在他心裡,他走上來,頃長的雙臂將雪衣擁在懷裡。
眶譁~
周圍一片唏噓聲傳來。
只因他是太子,即使有人臉都綠了,但只能站在那不敢表態。
澡雪衣一怔,上官弘宇抱得太緊,而她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雪衣輕聲道:“太子,沒想到我死後會有你來給我送靈,若是真死,倒也值得了。”
“妳以爲我送了一次,還會再送一次麼,想也別想。”
雪衣又是一怔,不是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越是明白,越是感動。“好了,太子,放開我吧。”雪衣說話間越過上官弘宇的視線看着站在那兒的阿碧,阿碧一襲素衣,手中還拿着那柄匕首,眼眸含淚,定定的望着她。
雪衣眼中也只有阿碧,兩人相視良久,上官弘宇鬆開手臂,雪衣走過來,她將阿碧頭上的白幡拿掉,伸手將阿碧摟緊。“好阿碧,妳還在生我的氣嗎。”
阿碧眸一闔,手中匕首跌落,“公主......”
“公主!”明香終於是相信雪衣還活着,幾步跑上來將雪衣用力抱緊,“公主妳還活着,太好了,菩薩保佑,保佑公主福大命大。”明香喜極而泣,雪衣低聲哼了一把,阿碧明香退開臉,“公主,妳,妳受傷了?”
雪衣給明香擦了一把眼淚,“嗯,只是手臂上被火燙了一塊,沒什麼事,明香,妳哭的樣子很難看啊,別再哭了,我活得好好的,回來了啊。”
“是、是,奴婢不哭了,給公主惹晦氣。”明香認真的擦着眼淚,憨憨的笑了起來。
雪衣放眼看冬暖閣紅色喜字貼滿窗格,大紅燈籠高高掛起,老太妃嫌惡的眼神,還有,那雙雙着大紅喜服的一對璧人。
輪椅上,金面依舊閃着冷硬的光,那雙眼睛裡黑暗得像是毫無星辰的夜幕,他在看她,不帶任何一丁點的表情,只是在看着她,就連從前的那股逼視感也沒了,淡得,像是一陣風。
他做到了嗎,進了宮,面了聖,救了御史大人。
所以,皇上將蝶雙賜給他?
還是,他與蝶雙本就是相識的,因爲此刻,他的手,正握着蝶雙的手。
目光看一眼蝶雙,似乎每多見一次,蝶雙就要更美上一分。精緻的如江南最上好的陶瓷,賞心悅目,美得讓人想要呵護,想要珍藏。
老太妃深沉的目光凝視着雪衣,握着柺杖的手緩緩的用力收緊:“既然沒死,爲何這些天裡連個消息也不曾捎來,因爲妳一個人,弄得閤府上下雞犬不寧,妳真真好大的本事!”“若是想以詐死來離開我景王府,如今又回來做甚,倒不如遠遠的走了乾淨!”
雪衣目光未改,只是定定的迎上老太妃,說道:“老夫人,雪衣若是真有此心,自然不會再回來,如今我回來了,也就是沒有過這樣的念頭,如果有,那麼在雪衣嫁進王府的那一天,就不會踏進這道門檻。”
此時那些百姓眼見着老太妃動了氣,只當是他們鬧進園子裡惹惱了老太妃,給王妃帶來麻煩,因此一羣人涌上來紛紛說道:“老夫人息怒,鬧進園子裡是咱們的錯,實在對不住,如今王妃既然平安回了,咱們、咱們這就走,這就離開這園子。”
“來,大夥使把力,趕緊的把這棺材擡了出去,可別耽誤了人家喜事......”
“對對對,趕緊的擡走。”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喜笑顏開,百姓們知道雪衣沒死自然也就不再爲難景王府,反而是轉回頭來紛紛向景王府賀喜。
園子裡一時間的氣氛化爲兩種極端。
吵雜的聲音裡,白蝶雙看一眼上官鳳瀾,管家走過來,俯身說道:“先生,吉時就要到了......”馮全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雪衣。
上官鳳瀾只覺得握在手心的裡的手有些微的汗溼,他擡頭對上蝶雙有些忐忑的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沙啞道:“......準備拜堂。”
馮管家誒一聲,瞭然點頭,立時吩咐下去,園子裡爆竹陡然劈啪劈啪響得極是歡跳,一對新人雙雙入了暖閣高堂,
“太子,該回宮了。”柴風將狐皮大氅與上官弘宇披上。
雪衣走上來,含着笑:“太子,回去吧,你是尊貴的儲君,就算不爲自己,也該爲東陵國的百姓好好珍重自己。”
上官弘宇眸深看她,風吹着鬢邊的發,輕拂着淡薄的脣:“......妳想我當皇帝?”
雪衣一愣,笑着說:“你是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將來自然是要當皇帝的。”
上官弘宇靜靜的看了她兩眼,沒再說什麼,轉身上馬:“柴風,回宮。”
只是馬才掉頭,他又回頭留下一句:“妳身上有傷,傷好前就不必進宮了,等好了也不遲,所以這些天宮裡不會派宮車來。”
眼看着上官弘宇策馬離開了香雪園。
風中有涼涼的細雨刮着,身後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管家的聲音越來越遙遠,遙遠到聽不見,只有耳旁的風聲如訴。
她沒有轉身回頭去看高堂裡的這一幕。
只覺得心似空了一塊,綿綿不盡的細雨吹入心間,填滿了無盡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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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沁涼的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冬暖閣裡,雪衣秉燭而坐,正認真的做着活計。
西暖閣裡紅燭成片,今夜景王府裡沒人來管她。
阿碧靠在軟塌上睡着了,想來是幾夜沒睡好,身上又帶着傷,因此累了。
她起身拿了件披風給阿碧搭上。
回到桌旁,拿起剛完成的面具仔細的瞧了瞧,那天她讓流鶯爲她備好工具,今晚忽然想要將它做好,兩個時辰,面具栩栩如生,同幽夢齋的那一張相差無幾。
她走到香案前,燒了香,看着那牌位上的名字,說道:“雖然不知道這面具跟你有着怎樣的故事,但是我想它一定很重要,那天無心之失,今日爲你重又做了一張面具,雖然比不得之前的,但是有總比沒有好,你放心,我會把它放回幽夢齋,放在原來的地方,你若靈魂有知,回到園子裡,看見了,也不至於失落難過......”
撐一把紙傘,雪衣悄然走出冬暖閣,經過西暖閣之時,從外頭瞧去,屋檐上喜紅的燈籠照出暈黃的光。
此時,他應該正在新房裡,擁着嬌美的新娘。
洞房花燭,良辰美景。
緊走幾步,她不再回頭,繞出了暖閣,幽夢齋寂靜無聲,她打着一盞風燈,燈光照着水霧朦朦的青石小路。
進了院子,聞得一陣幽香撲鼻。
院子裡的君子蘭開得盛放,嫩白的花瓣在夜色裡越覺出塵不染,美得教人嘆息。
轉過幾間屋子,她來到那天早晨所在的房間,推開虛掩的門,將手中燈籠提起,試圖照亮屋子裡的擺設,肩膀瑟縮了下,周圍沉寂的黑暗還是難免讓她有些瑟縮。
她嚥下一口乾澀的口水,咳了一聲,邁進黑暗的房間。
手中火光只能照亮兩步遠的距離,她摸索着,尋着黑暗裡高高的書架移動。
幽靜的房間......忽然......
“嘭嘭——”兩聲巨響從身後傳來,心跳驟然急促,尖叫一聲,手裡的燈籠掉在地上,燈火一下湮滅,那一瞬間回頭,只見兩扇門扉密實的關緊,一道黑影如鬼魅竄上來,她的身子就如一隻布偶,下一瞬間被人堵在高高的書架上。
淡淡的酒氣飄入鼻端,渾濁的喘息聲沙啞的響起:“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爲什麼又來幽夢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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