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好福氣的湛浚凌坐在清風院,桌上的菜都涼透了,灰青站在門旁,院子裡的丫鬟均低着腦袋大氣不敢出。

“王妃也該回來了。”又過了一刻鐘,湛浚凌輕磕着茶杯,喃喃道:“灰青,去看看。”

灰青頓了一下,低頭說:“是,王爺。”

任宛剛下馬車,就被突兀出現在身旁的灰青嚇了一跳,再一看,灰青的眼神也太熱切了。

任宛退了退,想着湛浚凌是又想到什麼法子折磨她了,吞吞吐吐地說:“灰青,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灰青的喜悅就被任宛不知所云的話打斷了,拱手道:“王妃,王爺在等你。”

任宛皺眉,湛浚凌忙的時候沒個人影,閒的時候無處不在。

“他等我幹什麼?”任宛有些不耐,轉身上馬車欲扶木舟下來,而灰青以爲任宛要逃跑,急忙道:“王妃,王爺已等了兩時辰了!”身子還擋在了馬車前。

“啥?他是等着削我嗎?”任宛大駭,停頓片刻又進了馬車內把木舟喊醒,木舟暈乎乎的,大半的身子都依在任宛身上。

任宛有些吃力,灰青站在身旁想幫忙又有些爲難,任宛忙嗔道:“你快幫我進去喊個丫鬟。”

任宛本想把木舟扶到屋裡,讓湛浚凌一直等,但轉念又想湛浚凌也不知是哪吃錯了藥近來對她縱容了些,可又保不準哪時露出凶神惡煞的樣子來,萬一禁她的足就麻煩了,就把木舟給了兩個丫鬟,又交代了煮醒酒湯,等事完之後纔跟着灰青踏進了屋。

灰青心裡十萬火燎,但面上還不能露出來,等看着任宛忙完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王爺,王妃回來了。”灰青領着任宛進屋,忙站在一旁乖乖交代。說完就退了出去。

任宛看看湛浚凌,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胃有點撐。

“去哪兒了?”湛浚凌看着任宛的裝扮皺了眉頭,他出了趟門,人就不見了,如今紅光滿面,讓他頗爲不喜。

好像這幅樣子,不是因他,他沉了臉,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冷聲道:“成何體統!”

“我樂意,吃酒你也要管。”任宛本還有些歉意,看到湛浚凌發火她也火了,要不是因爲他她至於被人謀害,現下還想把她關在府裡,這是什麼道理。

湛浚凌倒不知任宛的反骨那麼厲害,他來到院子就問了丫鬟,丫鬟如實說了王妃的裝扮出府去了,他倒不信任宛是出去玩的,那只有一種可能了。

湛浚凌說道:“我說了我幫你查,你又何必着急。”

任宛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把火壓了下去,又咕噥着說:“是誰你心裡清楚。”

湛浚凌轉臉看她,任宛不懼,看着他清晰地說:“王爺忘了池月湖的事了,王爺也信府中的傳聞,是我自己跳下湖的?”

湛浚凌沉眸,若是以往任宛和他說,他全然不在意,只是如今,任宛失憶了,性格大變,他在她身上分了一隻眼睛,眼下眼睛收不回來了。

他又看向任宛執拗的眼神,挺直的脊背,像只隨時爆發的小豹子。

好像他若說了什麼不如她意的話,就會被鋒利的爪子抓破身上的皮膚。

湛浚凌脣線緊抿,良晌說道:“王妃是在怪本王。”

“不敢。”任宛起身,進了內室,說:“王爺若知就該離我遠些。”

待湛浚凌走後,任宛看着桌子上的菜發了良久的呆,她也不知心裡原來有那麼多的怨氣,忍都忍不住,逞了口舌之快,心裡卻沒想象中的爽,倒是亂糟糟的。

*

湛浚凌在書房忙到了深夜,灰青進來說道:“王爺,您午膳和晚膳都沒吃,禾院過來了兩趟,菜都是熱的,屬下給您拿過來嗎?”

湛浚凌沒動,捏了捏眉心說:“不用。”

灰青跟着湛浚凌也有一段時間了,心裡知道湛浚凌煩心,他想勸張了口又不知怎麼說,良晌說道:“王爺,去王妃那嗎?”

說完灰青就想給自己一巴掌,哪壺不開提哪壺,要是王爺惱了,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

但灰青等了半晌,也沒見湛浚凌發脾氣,不禁有些訝異,擡頭看向湛浚凌,發現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桌案,灰青猶豫喊道:“王爺?”

湛浚凌回神,掂了掂桌子上的摺子說:“郭塞陵爲人正直,在沒獨擋一面之前便是本王的副將,本王進了朝堂,把他留在了軍營,這些年他爲大沛出了不少力,一個月前更是因爲平定東夷叛亂受了重傷,以爲自己命不久矣,派人快馬加鞭送信與我,信中多次提到不放心自己的妹妹。”

湛浚凌沉默,“灰青,難道是我做錯了嗎?”

灰青箴言,“王爺,先皇不會看錯人,您並沒有錯。”

湛浚凌不語,灰青也沒動,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湛浚凌說道:“讓灰影保護她,那件事你去查。”

“是,王爺。”

*

次日一早,木舟的酒醒了,任宛便讓木舟安排人接近禾院,以求能找到什麼線索。

兩日過去,從禾院傳來的消息不是郭芷莉去瞧王爺了,就是郭芷莉病懨懨的讓人請了王爺來,任宛嘆氣,照這個程度,她倒好像成了監視私情的了。

可還沒等她把人撤回來,木舟便告訴了她一個她早已有猜測卻真實的消息。

“小姐,如今該怎麼辦?”木舟又急又怒,忍不住說道:“真是個黑心腸的,小姐,我們要告訴王爺,讓王爺來處置。”

“告訴王爺,你覺得可行嗎?”任宛有些嘲諷,自那日後湛浚凌就沒踏過她的院子,這樣也好,把話說開,她落得輕巧。

“那怎麼辦啊。”木舟轉了一圈,委屈地眼淚都流出來了,“小姐,我們回府吧,不在這兒呆了,您要是有個萬一,我也不活了。”

任宛看着木舟哭成了淚人,沒想到一向想撮合她和湛浚凌在一起的木舟竟然說出這些話,啊,不枉她那麼疼她。

“走是要走的,但不是現在,你先別哭了,我問你,那丫頭可信嗎?”

“可信的,”木舟擦着眼淚娓娓道來,“流芽是跟着郭芷莉來到府上的,但除了她外禾院都是王府的人,流芽不在時,小杏便替了流芽的位置,時間一長,兩人便熟絡了。”

“有次小杏和流芽睡在一起,流芽夜裡說了夢話,被小杏聽到了,小杏也是個機靈的,白天就問了流芽,說是郭芷莉已和她說了,流芽這才放下戒心,把事情原委和小杏又說了清楚。”

“小杏這才知那日你和郭芷莉在池月湖談話,兩人起了爭執,原是你打了郭芷莉,她便狠心把你推下了湖........小姐,我們去和國公爺說吧,他一定會爲你做主的。”

任宛看着木舟臉上心疼‘她’的淚水,心神複雜,又問:“那小杏原是假意投靠郭芷莉的嗎?”

“應當是的,她伺候得久了,便發現郭芷莉的本來面目,許是怕了,小杏說,她願意爲你作證,只求你把她調到清風院伺候。”

“這個好說,我自是要討回來的,你讓人和小杏說,別讓她露了心思,明日這筆賬我就還給郭芷莉。”

任宛面有怒意,以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原是她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可慢慢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局中人,只是不管是局外人還是局中人,惹了她的總要討回來。

“小姐,你想到辦法了?”木舟看着任宛臉上的神色,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神情。

“快去洗洗臉,以後可別再哭了。”任宛無奈,想着以後一定要給她找個不讓她哭的夫君。

“好,我知道了小姐。”木舟露出笑臉知道任宛已有了法子,當下也不着急轉身出了屋子。

任宛看木舟出去了正想放鬆心情,就被木舟的聲音又緊繃了心絃。

“給王爺請安。”

湛浚凌大踏步越過直接進了屋子,扭頭對上了任宛驚愕的眼神。

“不歡迎我?”湛浚凌走過去,坐到了任宛對面。

“沒有,王爺有事?”兩日不見,怎麼還有點尷尬,任宛覺得自己想法不對,起身給湛浚凌倒了一杯茶,這下把湛浚凌驚到了。

湛浚凌端着茶本來想說完就走的想法一息間變了,覺得今夜留下來也是極好的。

於是說道:“這兩日怎麼沒出府,三日後是心願節,王妃可想出去走走?”

任宛皺眉,湛浚凌這是在約她?

“王爺來是要說這事?”

湛浚凌沒得到想要的回答也不生氣,抿了一口茶放下說:“你要查的事——”

“你查清楚了?”任宛有些迫切,也不知當初是誰不相信人的。

“嗯。灰青。”

灰青從門外進來,拱手喊了“王爺,王妃。”

“你把查到的和王妃說一遍。”

灰青點點頭,便朝着任宛說:“王妃,當日在裡學街要害您的是您的庶妹任弱可。”

“弱可?”任宛站起來,百般也沒想到是任弱可。

“是的,當日車伕也已找到,逃到了東遊街,被屬下抓回來了,只是用了些刑便什麼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