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沈沐晚讓遲重給嚴相送去拜帖,說明午飯後便以玄極宗宗主的身份準備去丞相府拜會。
很快遲重就帶來回信,表示老丞相十分歡迎,而且到時候會派車來接人。
遲重自從回到雍城,一直住在大將軍府,所以昨夜發生的事他並不知情。沈沐晚將昨夜夜探丞相府見到的事和他簡單地說了一下。
遲重很吃驚,“師叔的意思是老丞相一直都在裝病?就是爲了躲開這場奪嫡大戰?”
沈沐晚輕輕地搖了搖頭,“這個說不好,我說的也是隻是我們昨天看到的情況,事實究竟如何也不能完全由我們猜。也許老丞相另有打算,只是我們沒看到而已。
所以這件事先別告訴你父親,免得讓大燕皇朝的兩大柱石之間再生嫌隙。但大將府內有丞相的耳目這倒很有可能,你不妨暗中觀察一下。給你父親把把關!”
遲重點了點頭,但見四人臉色都不太好,看樣子好像昨夜都沒怎麼睡似的,不由得問了出來。
沈沐晚苦笑了一下,心說昨天差點都沒命了,臉色怎麼能好。但……看了看嶽靈靈的臉色也那麼蒼白,而且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的萎靡不振,心中有些疑惑。
昨夜去她房間看她的時候見她睡得挺好的,怎麼現在這個樣子?難道是因爲自己昨夜的闖入把她驚醒了之後便沒再睡着?看來自己倒是莽撞了。
“昨夜鬧老鼠,吵得很,所以沒睡好!”晏瀚澤解釋道。
遲重:“……”
沈沐晚、無花:“……”
沈沐晚暗自在心裡吐糟了一下,自己這徒弟做什麼都信手拈來,都是學霸的存在,偏偏說謊就是不行,每次都是說了還不如不說,越是解釋越是尷尬。
這次也是一樣,你哪怕說因爲剛到這裡水土不服也比剛剛鬧老鼠的藉口好些吧。三個元嬰後期的修仙之人,連小小老鼠也處理不了,硬是被鬧了一夜沒睡。這說出去簡直就是笑話。
晏瀚澤說完好像還怕遲重不信,又重點強調了一下,“我們三人的房間都有老鼠,所以都沒睡好!”
遲重:“啊!……”
沈沐晚和無花扶額。
這時嶽靈靈突然說話,“師叔,我們這次去見老丞相是不是得給他帶點兒禮物去,畢竟是第一次見,上次去見遲大將軍是因爲匆忙,而且畢竟是大師兄的父親也算是一家人,所以人家不挑我們的理。
可下午去見的是一國丞相,我們不帶些禮物是不是太失禮了。”
沈沐晚一拍腦袋,對啊,自己最近經常在修仙界裡混,他們不太講這個禮物不禮物的,所以竟然忘了下午要見的一國丞相,這是在凡塵之中,就得有凡塵中應有的禮儀。
“靈靈,多虧你提醒,是師叔胡塗了。沒想到你從未下過山竟然還能想到這些凡塵中的禮數,真是難得!”沈沐晚稱讚道。
嶽靈靈有些微臉紅,“我那也是在山上的時候看師兄們看的那些話本子瞭解的。”
“就是那些臭小子,那種書我查燒一次沒兩天不知道這些臭小子又從哪兒弄出一些,就像那燒不盡的野草,怎麼也禁不住。”遲重一聽嶽靈靈說的那種話本子頭就疼,“沒想到師妹也看,以後離那些臭小子遠些,和他們學不到一點兒好!”
遲重向來一身正氣,一看就是仙門弟子中的典範形象,教訓起師弟師妹們更是有模有樣。沈沐晚之前一直沒注意過,現在一看真是弟子中的楷模。
難怪雖然資質並不太高,但嶽青山和柳長風都對他這麼器重,對這個師侄沈沐晚倒越來越覺得是個可塑之材。有嶽青山當年的風采,是個當掌門的好材料。
當初她的師尊選掌門時候的宗旨就是並不以武功最高爲最好,要論修爲和實力柳長風比嶽青山要高出不少,但最後還是選的嶽青山做掌門,就是因爲她的師尊覺得掌門最重要的是要有德行。
修爲差些可以由其它的師兄弟來彌補,但如果德行不好會帶着整個宗門走上歪路,沈沐晚不得不承認她的師尊楚墨還是很有想法的,而他的作法現在看起來是很正確的。
現在的玄極宗比其它的宗門凝聚力更高,師兄弟之間也是兄友弟恭。就連沈沐晚之前的原主那種臭脾氣也會被師兄弟們包容,實在難得。
沈沐晚正想着,晏瀚澤已經開始在芥子袋中翻找起來。
“唉?阿澤先不急着找,那個老丞相就是個凡人,用不到仙門的法寶,要不我們買些尋常的補品,或者文房四寶什麼的。”沈沐晚一想到自己費力蒐羅來的寶貝要送人,心裡就感覺十分的捨不得。
“呵!”一聲輕笑從旁邊傳來。
沈沐晚擡頭一看,果然是那個無花,於是她撇了撇嘴,“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無花異色的眸子彎了彎,“前輩是心疼了吧,捨不得自己的那些寶貝。”
突然被說中心思,還是比較不光彩的心思,沈沐晚雖然臉皮夠厚但也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板起小臉,“放肆,怎麼和長輩說話呢!”
那小樣子沒有半分威懾,但顯得十分可愛,引得在場的幾人不由得勾脣淺笑。
嶽靈靈微笑着從自己的芥子袋中拿出一個盒子,那是一個木盒,單隻這個盒子在凡塵中就已經價值連城,那是幾百年前的雕刻大師並且也是一名修仙者,名叫紫陽的親手所雕。
這個紫陽雖精於雕刻,但更是一心沉迷修仙,所以流傳於世的珍品並不多,這個盒子也算是他留下來的難得的上乘之作。
這個盒子是由陰檀木所雕,所謂陰檀木其實也是檀木的一種,只是它長於陰冷的背陽之處,多於溝塹之中,終年見不到陽光,所以成長得很慢,一般檀木幾十年便已經成材可用。可陰檀木卻要幾百年纔可以長成能雕刻的材料。
也正因爲這樣陰檀木更加珍貴,而它珍貴之處不僅如此,由於它常年不到陽光還在陰冷之處成長,所以它本身也陰寒無比。
正因爲它的這個特性,所以很多人用陰檀木做成的盒子裝那些珍貴的、需要冷藏方能保存長久的東西。
這個盒子不僅材料極爲珍貴,雕刻的工藝也十分講究。因爲陰檀木珍貴,所以做盒子的紫陽並沒有把它做成一個方形的盒子,那樣太費材料。反而是把它做成了一個圓形的盒子。
充份的利用了材料本身,增加了它的存貯空間。外面看起來就是一個圓柱形的盒子,盒子四面各有一個鎖釦,四個面分別有四條小蛇,蛇頭衝上,蛇頭下面正好是盒蓋下面的鎖釦。
也就是說盒子整體看來四面是四條栩栩如生的小蛇,把蓋子打開蛇頭和蛇身分離,把蓋子再蓋上接口處的鎖便自動鎖上,整個盒子又恢復原來的樣子。
最讓人歎爲觀止的是這鎖,只有按照一定的順序按壓小蛇的頭它才能打開,而且只有兩次試錯的機會,如果錯了一百天之內無法再開啓。
沈沐晚一聽這盒子牛逼啊,有些像現代的密碼鎖,這麼好的東西送給別人是不是太可惜了。
她拿着盒子按照嶽靈靈說的方法按了三下小蛇的頭,果然盒蓋子自動彈了起來,輕輕一扭便打開了,只見裡面安安靜靜地躺着三顆藥丸。
沈沐晚拿起了一顆,仔細端詳了半天,又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除了藥香味什麼也沒聞出來。“這是什麼藥?”
嶽靈靈微笑着解釋,“這是二師伯煉製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紫參養榮丸,可以解毒、固本培元,延年益壽。那個丞相那麼大年紀一定希望能夠健康長壽,所以這份禮物應該能讓他喜歡!”
沈沐晚拿着這盒子,有些愛不釋手,裡面的藥她倒不怎麼在意,她更中意的是這個盒子,把這盒子給人有些心疼。
“那個靈靈,師叔找個別的盒子把這盒子換下來好不好,這盒子裝這藥太奢侈了,他把藥吃完了我們也不好再把盒子要回來……”
不等沈沐晚說完,一邊的晏瀚澤實在聽不下去了,“師尊,咱們芥子袋裡的好東西很多了,這個盒子雖然名貴,但我們真的不需要,再說那藥丸放在這個盒子裡才能保存的長久,而且老丞相也是一個認貨的人。他可能不知道這藥有多好,但一看這盒子他就知道我們的心意不輕。”
沈沐晚看着衆人,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這個陰檀木的盒子,一咬牙,“行吧,阿澤你收着這盒子,我怕我到時候一心疼再捨不得拿出來送人!”
那副財迷的樣子也委實讓人忍俊不禁,無花不住地搖頭嘆息,有些同情地看向晏瀚澤,眼中好像寫着兄弟你這尊這麼摳你是怎麼長大的。
就連遲重都忍不住說了一句,“師叔你不用心疼,等我找到好東西送你幾個!”
看着大家那副搖頭嘆息的表情,沈沐晚有些怒了,“你們怎麼回事?你們是小輩不知道我們長輩的苦,每一個寶貝都不是那麼容易得來的,節省一些有錯嗎?”
衆人都擡眼看向別處不再看她。
很快起程去丞相府的時間就到了,丞相府中果然派了幾輛馬車前來接人。只是比起將軍府的馬車,丞相府的馬車顯然要寒酸得多。
與一般的馬車相比差不了多少,而且聽來接人的總管說這已經是丞相府中最好的馬車了,沈沐晚坐的那輛更是丞相上朝時坐的。
“沒想到這個丞相倒挺清廉的。”嶽靈靈在一邊說道。
“人不可貌相,眼見也未必是實。人要事中品,不能聽一個人怎麼說,最重要的還是要看他怎麼做。”沈沐晚感覺嶽靈靈還是太年輕了,不由得想着提點她兩句。
“嗯,我明白了師叔。”沈沐晚聽嶽靈靈這麼說不由得擡眼看了看她,平時的嶽靈靈總是一副刁蠻大小姐的架勢,可能因爲之前讓晏瀚澤的話打擊了,這兩天就變得少言寡語起來,懂事的讓人心疼。
沈沐晚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地告訴自己,之後一定要多多關注她,怕她再有什麼想不開的。
很快幾人便來到了丞相府,可能是因爲丞相平時身體就不是很好,所以丞相府的大門下面沒有一般大戶的臺階,馬車可以直接駛進去,倒是省了沈沐晚他們進大門的麻煩。
下了馬車就是會客廳的門口。
剛一下馬車便見到了老丞相被兩個下人扶着,有些顫顫巍巍地站在門口等着他們。
沈沐晚雖然昨夜見到了這個嚴相與黑衣人的對話,知道他在裝病,但看着如此老態龍鍾的老丞相親自出來迎接,着實還是有些感動。
趕緊向前急走幾步,“老丞相身體不好本座已經知曉,您在屋裡等我就好,怎麼還到屋外來接本座呢,萬一要是吹了風引得病更重了可是本座的罪過啊!”
沈沐晚一邊說着一邊扶住了老丞相,有意無意地手指在他的手腕處拂了一下,其實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生病,還是中毒,還是裝病。
這一摸不僅沒解開她心中的疑慮,反而讓她的疑竇更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