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陶小娥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剛纔陳魚在院子裡說的話,她一字不落全都聽見了。越想,腦子越清朗。
“怎麼了?”
陳敬華睡得迷迷糊糊,察覺到旁邊人心情不太好,把人往懷裡摟了摟。下巴擱在陶小娥頭頂上,問:“在想今天晚阿魚跟學蓉的事?”
“不是。”陶小娥翻了個身,面朝陳敬華,“我今天聽你女兒說她以後不想嫁人。”
“那還不好?”今天這事,陳敬華還是覺得兩個女人操心太早,小聲說道,“她還小,嫁人這事太早了。”
“不是這個,唉,我怎麼解釋呢。”陶小娥越想說,越不知道怎麼說,畢竟這事她聽了都很難理解。
“她心裡壓根就沒有結婚成家這種想法。”
“挺好的嘛,你不還擔心她會被其他小夥子給騙了,現在也不用擔心了。”
陶小娥覺得陳敬華還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驢脣不對馬嘴,越說越生氣,索性轉過身背對着他不說了。
陳敬華被這一來二去,弄得人徹底清醒了,睜開眼睛看着黑漆漆的空中,一隻大手蓋住了陶小娥的手。
“閨女有自己的想法,這是好事,我們應該相信她。”
“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涉及到以後成家的事啊。我們肯定是想她一直陪着自己,但我們兩老了,死了,陳希也會成家,到時候她一個人,怎麼辦?”
“你這想的太早了。那個時候,閨女肯定就嫁出去了。”
“算了,跟你說也說不明白。趕緊睡吧。”
陳敬華不再開口,手環着陶小娥的腰用了些力氣,把人圈在懷裡。
被摟在懷裡的陶小娥此時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得快點給陳魚張羅婆家了。
第二天一早,陳魚吃過早飯就去劉英家找她媽顧盼香。
這兩天她仔細研究元旦晚會上她們村該表演什麼節目。既要恢宏大氣,多人蔘與,又要正能量,熱鬧非凡。
除了廣場舞,還能是什麼?
動感的音樂一放,穿着統一耀眼服裝的老少娘們,有節奏地跳動着。就這活力滿滿的一幕,不拿第一名絕對說不過去。
爲了突出人文精神,陳魚決定這次廣場舞成員要包容各個年齡層。小到八歲,大到六十歲,這一羣人站一塊,才能體現出人生的意義來。
三十到五十這個年齡段是陳魚的主力軍,她設定要十個人。根據陶小娥的推薦,她手上已有十幾個人選名單。第一個要拿下,也是一定要拿下的人選,陶小娥點了顧盼香的名字。
用陶小娥的話來說:“你別看她長得其貌不揚的,身體協調的不得了,聽着音樂,不用老師教,她自己就能跳的有模有樣。是個天才。去年王秀菊那節目能拿第三,靠的就是顧盼香的英姿。”
能讓陶小娥如此不吝惜她的誇獎,可見顧盼香在跳舞上多麼有天分。所以,陳魚纔會一大早就跑到劉英家找人。
“你怎麼上這兒來了,找我?”
院子裡劉英正在漿被子,狐疑地打量着站在院子外面的陳魚。幾日不見,劉英好像又黑了。不過這語氣,倒沒有之前那麼衝。
“不是,我找顧嬸。”陳魚朝屋裡張望,沒見到人,“不在家啊?”
“你找我媽幹什麼?”
陳魚見她一個人扭被子吃力,進院子,用桶裡的水衝了下手,很自然地接過被子的另一邊。
劉英奇怪她的自來熟,但也沒好說什麼。兩人一人拿着被子的一頭,合夥擰乾。
“我媽上園裡,一會就回來,你找她什麼事?”
“我們村不是要準備元旦晚會的節目嗎,我弄了個跳舞的節目,想請顧嬸參加。”
劉英知道這事,也知道村長把這件事交給了陳魚。她把被子搭在竹竿上,整理平整,說:“估計我媽不會答應你。”
“爲什麼啊?”
劉英有點爲難,走到陳魚那邊,把被子的另一邊弄平。
“具體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但是我媽肯定不會答應你去的。”
“爲什麼,這麼好的事,而且村長跟我說,得獎的話是有獎金的。”
陳魚很不能理解,這跟陶小娥說得不一樣。陶小娥告訴她顧盼香很喜歡參加這種節目,自從嫁到葉山村後,凡是村裡有辦晚會的,她的名字必定出現在表演者一欄裡。
“我真的不好說,反正就是……”劉英看了眼院子外,確定沒人後,才湊到陳魚面前,隔着被子說,“昨晚王姨上我家來,跟我媽特地說了這個,讓她不要參加今年的節目。”
“王姨?”
陳魚有點懵這人是誰,但下一秒就反應過來。
汪沫她媽。
“她說不讓參加就不讓參加啊?我又沒問她的意思。”
陳魚有點生氣,她生平就討厭這種自己家一堆破事,還削尖了腦袋去管別人家事的人。
“反正這事吧,我估計成不了。你也知道我媽跟王姨關係好。”
劉英現在也很難辦,照理說她跟汪沫關係好,理所當然站在王姨這一邊。但是吧,現在她對陳魚又討厭不起來。也希望她能把村子裡的節目弄好,讓她媽參加。
陳魚明白她的意思,擺擺手:“這跟你沒關係,你別想太多。顧嬸我肯定不會放棄,她什麼時候回來,我坐着等一下。”
“應該快了,要不要我去園裡催下?”
“不用。我也沒事,坐這曬會太陽。”
“那成吧。”
劉英把桶裡的水倒掉,就聽院外有人喊:“英子。”
這聲音很耳熟,陳魚看向院外,汪沫正好也看到她。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匯,誰都不認輸。還好劉英及時站在兩人中年,隔斷了視線。
“沫沫,你怎麼來了?”
“給你送書。”
陳魚看到汪沫手上有兩本語文課本,翻了個白眼,怎麼這人上哪都帶書的。那邊給陳木送複習資料,這邊給劉英送課本。她的理想該不會是當個葉山村圖書館館長吧。
“她怎麼在這裡?”
汪沫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音量還是不小,被陳魚聽到了。
“怎麼,我不能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