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昭睜開眼睛時,便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
房間雖陌生,但看那寒酸缺又不失清雅的擺設,她幾乎下意識地認定這是駱淮卿的風格。
而窗邊微風滑過,透進來一股夾雜着竹葉香氣的清香,更令她心中安定。
——直到花昭垂頭,看到了滿牀的天蠶絲被子枕頭。
好你個駱淮卿,靠着“時惜”的身份一個勁兒斂財,平日裡一點兒看不出你有錢,敢情對自己倒是挺好!
正在腹誹之際,一個人影從房門外輕輕推門走了進來。
駱淮卿似帶着怨氣,將手裡的藥碗往桌上一摔,還要耐着性子取出一貼藥坐到牀頭的小凳上。
一開口,就是一如既往的斤斤計較:“你打那刺客腦袋時,用的是我最寶貝的天周瓷瓶!我當年買時花了六萬兩銀子,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少說也要翻了一倍!”
花昭抽了抽嘴角,眼看着駱淮卿用一張妖孽衆生的臉做出如此鐵公雞一般的事情,只覺得一顆小心臟幾乎要被一萬頭草泥馬踩碎,款款問道:
“你傻*吧?”
“你還罵人!?花昭,你完了,我告訴你,那花瓶你得給我照價賠償,還得賠償小爺精神損失費!”
駱淮卿說得理直氣壯,“我本來不想追究,但我現在覺得我的年寶玉則被燒,你也有一半的責任,修繕費我也不多要,一半你至少要出。”
說着,還不忘態度極差地將一貼膏藥,拍在了花昭那被刺客打腫的半張臉上。
“嘶——奸商!”
花昭倒吸口氣,罵道。
駱淮卿神色微涼:“無奸不商,你這是在罵花正輝。”
“是,他的確是奸商,但論起來你纔是奸商的祖爺爺啊。”
花昭堵了口氣,胸口十分不順暢,“好歹你是個醫者,態度能不能好點兒?”
“疼就忍着,難道還要我替你疼?”駱淮卿撇了她一眼。
砸了他最喜歡的花瓶,貪財如命的時惜沒把她的腦袋當即揪下來就不錯了,還指望他能有好臉色?
說完,便將一碗黑乎乎的藥湯塞進了花昭的手中。
花昭揉着腫痛的臉頰,“我這是在哪兒?”
這時石頭從外頭走了進來,及時回答道:“這是公子在京郊的宅子,花小姐,昨兒公子可是親自下了帖子給花家,說你要在年寶玉則留宿一晚,您昨兒睡得可是死喲,哈喇子流了公子一身,到頭來髒衣服還得我來洗,真是……”
聽着石頭絮絮叨叨地越走越近,花昭只覺得自己腦子都要爆炸了。
“對了,還有我一件衣服,是江南蜀錦做的,看在你我這麼熟的份上,這些零零總總算下來,你給我十萬兩銀子就行。”
花昭突然想離開這個世界,破罐子破摔:“我沒那麼多錢……要不你把我賣了吧!”
駱淮卿若無其事地拂了拂衣角,優雅起身,很有文人雅士的淡雅:“昨天我就要掐死你,是你自己不肯,我知道你們花家是什麼水平,這點銀子對花正輝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你不想還,難道是爲了藉機接近我?”
小相爺對自己的長相一直很自信。
石頭恨不能衝上去給他來一拳:爺,您沒看到花小姐快把自己的後槽牙都咬碎了?
第一次遇到如此臭屁的人,花昭居然拿他沒辦法。
駱淮卿轉身便要走,走出幾步又回頭對着花昭笑了笑,一本正經:“我勸你不要太心猿意馬,抓緊還錢纔是正經的。”
花昭瞪着他那綽約的背影,咬牙罵道:“我日你*&%……”
她身上的髒衣服是宅邸內婆子換下來的,如今已經洗淨晾乾,花昭迫不及待地穿好衣裳準備離開。
剛走到大門口,她餘光便瞥見翻雲覆雨的當朝丞相正苦着一張臉,哭葬他那隻被雜碎的寶貝花瓶!
花昭只覺得詭異,恨不得趕緊離開這裡。
卻在剛要踏出大門時被駱淮卿叫住,他眯着眼睛打量她,道:“這麼急着走?”
“我怕再多呆一會兒,你又要想方設法地坑我的錢。”
駱淮卿揹着手:“放心,我做不出那種不要臉的事情來,我只想提醒你,十萬兩銀子你別忘了帶來。”
“……我能不能分期付款?”
她已經放棄了和這個不要臉的講道理。
不料駱淮卿勾了勾脣:“你別不承認,你就是別有用心。”
“石頭,拉着我點兒,我怕我忍不住衝上去把你主子給咬死。”
一邊的石頭滿臉無辜:“小姐上吧,我也早就想這麼做了。”
最終花昭還是灰頭土臉地回了家。
因年寶玉則已經被燒燬,往後再解毒都只能去京郊的宅邸。
那地方自不能被太多人知道,石頭和她約好下次會上門來接她,這才離開。
剛入門,她便看到一個鮮豔的身影朝自己跑來:“大姐姐,你可算是回來了!爹爹和母親都急壞了,讓妹妹去年寶玉則接姐姐呢。”
來者是花顏,花家庶二小姐,是花正輝最寵愛的妾室所生。
她知道花正輝後院充盈,妾室女兒有二十餘人,就是沒一個兒子。
穿書這些日子,花昭幾乎就沒怎麼見過自己的這些姐妹,也是見了花顏她才感到驚訝——花正輝那副模樣,怎麼膝下女兒各個都如此好看?
見花顏衣着豔麗,略施粉黛,顯然是精心打扮了的,面頰上還帶着難以捉摸的緋紅,花昭騰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爲何急着找我?”
花顏目光閃爍,卻掩飾不住眼底的嫉妒:“三殿下來了,說要見大姐姐……”
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花昭一眼就能看出花顏心中所想,她輕笑着將手搭在花顏肩頭:“好妹妹,你想不想嫁給三殿下?”
花顏一愣,誠惶誠恐:“大姐姐不要拿妹妹打趣了!”
“我是認真的,”花昭也是突然纔想起這一茬,“他許澤烜肯娶我,不過是爲了花家的皇商地位,既然如此花家哪個女兒嫁過去,其實都是一樣的。”
“姐姐是嫡,我是庶,我怎敢搶姐姐的姻緣?”
話雖如此,花顏還是忍不住攥了攥帕子。
三殿下對花昭一貫嫌棄,若她真的肯……自己說不定真的能成爲三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