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不能殺他

慕晗也不辯解,輕輕的從屏風後轉出身子來。

夜瀾神情微不可見的愣了一下,心想看上去這樣柔弱的身子,是怎樣扮我這個男子形態扮得沒有破綻的。再看她燭光中的臉,心想翎兒的眼光果真是不錯的,怪不得本尊才離教不久,教裡就傳師尊誤教,看來翎兒心底確實是喜歡上了她,只是可憐了我婧兒徒弟的一片心了。

慕晗將長長的眼睫毛微微垂下,用一種非常向往的語氣道:“師尊,慕晗冒犯了,因一直扮着師尊,卻一直沒有機緣得見師尊仙顏,心中十分遺憾,是以有此冒犯之舉。”

夜瀾點點頭,正要開口繼續和慕晗說話,孫婧非常驚怒的聲音響起來:“師哥,她扮師父便扮師父,怎的睡在你主殿裡,師哥,你沒被她揩油吧?”

宮翎趕緊掩口咳了兩聲,道:“婧兒,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怎麼想這些東西。”

夜瀾嘴邊微微露出一些笑意,對慕晗道:“慕姑娘莫怪,婧兒這孩子性子直。本尊聽翎兒說起,你在年度教衆大會上,把那個張南天訓得啞口無言,恭恭敬敬,本尊聽了,心裡十分歡喜。你放心在這裡扮着,翎兒若是敢欺負你,你便跟我說,我替你教訓他。”

孫婧非常不滿的喊道:“師父,你怎麼反倒偏着她?”

慕晗微微彎起雙眼,笑着道:“師尊多慮了,慕晗扮着師尊的時候,教主都是十分慎重的對待,和對待師尊一般,教主敬重師尊,看着師尊的模樣,哪怕是扮着的,都不會輕易有失禮之處。”

一席話說得夜瀾心裡十分受用,正想誇兩句慕晗和宮翎,外面吵吵囔囔的聲音直傳到教主主殿大廳,這四個人的耳裡來。

宮翎親自親身,將主殿大門打開,一個教徒恭恭敬敬的跪在門口,請罪道:“屬下打擾教主休息,望教主恕罪,只是,有一處偏殿失火了,火勢很旺,失火的偏殿靠近主殿,擔心會殃及到主殿這裡來,是以先請教主避過。”

衆人出去一看,果然見主殿傍邊的一座偏殿已經淹沒在火海里,燒得火光通天,燒成這樣,要滅火已是十分的難,看樣子,不燒盡,這把火滅不掉。

宮翎抓過匆匆拎着水桶滅火的一個人教徒,問道:“幾時起的火?可有人員傷亡?”

那教徒咳了兩聲,啞着嗓子道:“稟,稟教主,大火剛起不久,一下子從殿外面燒起來的,左護法不在殿內,伺候左護法的宮娥們住在裡面,目前已有十幾個宮娥從殿裡逃出來了,聽逃出來的宮娥們講,殿裡還有十來個宮娥,因想着搶救殿裡的財物,遲遲未出,現在大火封門,卻是出不來了。”

聽他這樣說,宮翎神色一緊,道:“愚蠢,大火燒來,還放不下那些財物,這下把性命也搭進去了,待火滅,安排好好安葬。另外,這樣救恐怕無濟於事,你們仔細些,別讓火勢延到其他宮殿,這座偏殿已毀,你們不用拼着性命去救,自己注意些。”

吩咐完這個教徒,宮翎對着夜瀾道:“師父,看樣子不是意外失火,是有人故意縱火,會不會是有人知道您半夜回來,出了這一手,火卻放錯了地方?”

夜瀾用手撩了一下鬢邊發,擰起眉頭道:“爲師自認爲行蹤隱秘,一路上都沒有發現跟蹤的人,以爲師目前的修爲,要跟蹤爲師,又不被爲師發現的,天下人十個手指頭也數得過來,那些人向來顧惜身份,絕不會做這縱火之事。”

慕晗望着這沖天的火光,以及來來往往跑着救火的教衆,心裡想,難道這就是無妄之災?一場這樣的火,十幾條人命葬送,可見生命實在無常,不論你是求現世安穩,還是尋刺激愛折騰,閻王手一勾,黑白無常魂一牽,都便幽幽轉往閻王殿。

慕晗正自這樣想着出神,卻見一個地方吵吵囔囔,起了打鬥聲,混亂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四五個教衆押着一個人前來,道是抓住了縱火犯。

慕晗定睛一看,大驚道:“怎麼是你?”

那被幾個教衆押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喬裝打扮潛入明月教,前來相救慕晗的恆青派少主易梓。

明月教的地牢裡的一個角落裡,易梓被鐵鏈七彎八繞的纏着,身上有些鞭傷,應該是受了刑。慕晗扮成師尊的模樣,在地牢裡看着易梓這樣,悄聲問道:“易梓,你怎會跑來這裡縱火?”

易梓在那天夜裡失火現場,被抓後匆匆瞥見慕晗,半夜三更散着頭髮披着袍子站在教主宮翎身邊,十分痛心。

現在慕晗扮着這副模樣,他一時沒認出來,冷着一張臉不吭聲。

慕晗湊近了一些,用近乎耳語的聲音道:“易梓,我是慕晗。”

易梓聞言大驚,卻也輕聲細語的道:“怎的扮做這個模樣?”

慕晗有些尷尬的道:“這個模樣是宮翎的師父,走動方便些,也能到地牢來,你別急,我想法子救你出去,只是,你怎的會來縱火?”

易梓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道:“慕晗,火不是我縱的,雖然明月教是魔教,但我向來不屑於用這種手段。”

慕晗有些驚訝,又問道:“怎的你會在縱火現場被抓住?”

易梓看了慕晗一眼,又想起她那個樣子站在宮翎身邊的情景,神情有些鬱郁,道:“我那天看你被明月教教主抓了來,便和屬下喬裝打扮潛入教內,想伺機救你出去。失火當時,我想趁着混亂到處尋尋你,看看你被宮翎抓了禁在什麼地方,被他們當做縱火犯抓了。”

他說完又看了慕晗一眼,那個情景一直在腦海裡轉,揮之不去,深吸一口氣,那句話還是問出來了:“慕晗,宮翎他,他沒對你怎麼樣吧?”要是宮翎竟真的敢那樣了慕晗,我易梓一定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

慕晗聽他這樣問,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輕輕道:“你放心,他並沒有怎麼樣我。”

易梓鬆了好大一口氣。

慕晗又道:“我想想辦法去誑一下守護的鑰匙,悄悄的將你放了,你的那些下屬們能接應你出去不?”

易梓道:“好,我們一起出去,那些下屬們應該還潛在教裡,我放個暗號,他們就能來接應我們了。”

慕晗臉上有些爲難的神色,道:“我卻不能和你一起走,我在這裡還有些事,你放心,你在莊裡等着我,我這裡的事一完,便馬上去莊裡找你。”

易梓的眼神暗了暗,默然不語。

慕晗又道:“別說這許多耽誤時間,我先去誑了鑰匙來開這鐵鏈。”

慕晗轉身要出牢門,卻看見宮翎鐵青着臉站在牢門口。

合着兩人全神貫注的合計,均沒發現宮翎站在牢門口已經聽了許久。

慕晗訕訕的停住腳步,眼角餘光瞥見牢房守護還規規矩矩的立在牢門不遠處的地方,便故意放大了聲音道:“翎兒,你也到這裡來看看這個縱火犯啊?”

宮翎寒着臉走進牢房,用殊無一絲感情色彩的聲音簡略的道:“是。”

慕晗看着進來的宮翎眼底寒光一閃,這寒光她極爲熟悉,當初在那破廟裡,宮翎殺死那批追兵時,眼底也是這樣寒光一閃,手輕輕一抖,便二十來個人死在破廟裡裡外外。

如今宮翎眼底又是寒光一閃,自然是對易梓動了殺機。

慕晗情急之下,攔在易梓前面,也是故意放大了聲音道:“翎兒,本,本尊不許你殺他。”

外面的守護從沒見過教主和師尊有過意見分歧,現在聽到這樣,心裡都十分想看看熱鬧。

然而,宮翎兩道如刀的眼神殺過來,寒着聲音對守護道:“你們都到外面去守着。”

兩名守護悻悻然,十分遺憾的出去了。

宮翎居高臨下的看着慕晗,臉上竟是十分心痛的神情,道:“慕晗,你要保他?他害死了明月教十幾條人命,這十幾條人命怎麼算?”

慕晗直視着宮翎的雙眼,毫不退縮的道:“火不是他縱的,那十幾條人命的債,不能找他來背。”

宮翎冷笑一聲,道:“哼,誰能相信不是他縱的火?”

慕晗依舊毫不退縮,斬釘截鐵的道:“我相信。”

宮翎盯着慕晗看了半晌,慕晗便毫不退縮的頂着他那帶着壓迫氣場的目光,直視回去。宮翎的聲音似乎帶有隱忍:“你相信,不足以服衆,本座今日便要讓他爲那十幾條人命陪葬。”說完,眼底寒光又是一閃。

慕晗大驚,靠近易梓雙手打開,又是一攔,道:“不行,你不能殺他。”

見宮翎沒有說話,她又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語氣軟了下來,道:“我,我能不能,拜託你不要殺他。”

宮翎用隱忍的聲音道:“給我一個理由。”

慕晗跺了跺腳,心想易梓是爲了她纔到這裡來,不能讓他死在這裡,也顧不得名聲什麼的,厚起臉皮十分無賴的道:“他,他是我未婚夫,你若是殺了他,我,我便很大可能要守寡了。”易梓死了,我怎麼好意思再要阿爹舔着臉去替我求親。

易梓聽到這句話,大喜。

宮翎聽到這句話,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