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哥……
林煙然喊出這個名字時聲音都在輕輕發顫。
那些遺失的回憶如同洶涌的海水一股腦的灌入他的腦海中。
難怪第一次見到顧司鄴時, 他明明之前在這個世界沒見過這個人，卻能一眼認出對方來。
難怪他們第一次錄節目時還不熟悉，卻彼此間都有一種一見如故的默契。
難怪他們喜歡的歌手一樣，難怪他總覺得顧司鄴看起來似曾相似。
因爲那個被他忘掉的名字。
就叫做, 顧司鄴。
他的朋友, 他的同窗, 他生命中極其重要的一個人……
在林煙然開口的瞬間, 顧司鄴就注意到了他的異常。
電影院內光線雖然不好, 但此刻他卻看清了對方的神情。
那是一種他從未在林煙然臉上見過的眼神。
顧司鄴連忙握住林煙然的手, 發現竟然有些微微顫抖。
“怎麼了？”
林煙然說不出話來, 記憶紛至沓來，但他好像瞬間失去了語言。
顧司鄴見狀十分擔憂, “身體不舒服嗎？”
林煙然搖頭, 直接站起身來握着顧司鄴的手就要往外走。
顧司鄴沒有多問，也沒有撒手，起身走到林煙然身邊, 和他並排往外走。
前一排的粉絲小哥擦眼淚時不小心看到了兩人離開的背影。
他揉了揉自己哭紅的眼睛。
眼花了嗎？怎麼感覺那兩個小哥哥牽着手？
林煙然和顧司鄴走到影廳的過道時, 影片播放到了尾聲。
背後的大屏幕上，林煙然飾演的陸源微笑看向飾演哥哥的顧司鄴。
他回憶中的畫面逐漸與現實情景一點一點交錯。
顧司鄴的身影在慢慢消失, 陸源年輕的面龐上也多了許多皺紋。
現實中，已經年老的他一個人坐在長椅上，身旁空蕩蕩的，再沒了哥哥的影子。
但他此時的臉上, 卻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哥哥，我想起你了……”
這句話從四周的音響傳到林煙然的耳朵, 震的他的心也在跟着微顫。
林煙然下意識緊了緊握着顧司鄴的手。
他也想起來了。
被他忘掉的鄴哥。
那個總是漫不經心的坐在他身旁，慵懶的喚着他“煙然”的, 顧司鄴。
之前他永遠在夢中看不清楚的模樣，卻在電影揭露真相而出現顧司鄴那張臉時，徹底清晰了。
那一刻，他腦海中所有關於鄴哥的場景，也隨之立刻就變得鮮活。
兩人退場時電影還沒結束，現在走廊上根本沒什麼人。
走廊的光比影廳內明亮，顧司鄴低頭，發現林煙然正在看自己。
但帽子和眼鏡將他的那雙漂亮的眼睛全擋住了，他看不清對方此時的神情。
感受着對方緊緊拽着自己的手，顧司鄴知道林煙然剛剛肯定遇到了什麼事情。
但他剛想詢問，林煙然卻低聲開了口：“顧老師，我想回家。”
說完他又加了一句，“我沒事，先回家吧。”
林煙然知道顧司鄴看到自己這個反應肯定會擔心自己。
但這裡並不適合聊天，也不適合說這些事情。
聞言，顧司鄴伸手飛快的觸碰了下他的臉頰，似是安撫，“好。”
林煙然點頭，感受着對方手心無比真實的溫度，情緒逐漸也鎮定下來。
上電梯前，兩人鬆開了手。
電影院離家就幾分鐘的路程，走出影院後，看着黑夜裡的燈火，冷靜下來的林煙然開始整理思緒，思考自己該怎麼跟顧司鄴說這件事。
但因爲自己終於想起了這個重要的事情，所以他的步伐都變得輕快了許多。
顧司鄴走在林煙然身邊，默默注視的他的變化，但卻沒有開口打擾。
見對方現在心情似乎轉晴，便也稍微放下心來。
顧司鄴看出了林煙然走路有些心不在焉，便走到靠馬路的那一邊。
他剛不着痕跡的將林煙然護在安全的那一側，一輛失控的汽車便飛速朝他們這麼方向開過來。
顧司鄴幾乎沒有做任何反應和思考，下意識就將林煙然護在自己的懷裡摟着他往人行道內側跑。
汽車擦着路邊的欄杆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伴隨着一聲巨響，撞到前方路口的樹上。
汽車終於停了下來。
林煙然反應過來剛剛遇到了什麼驚險的意外，立刻朝顧司鄴看去。
顧司鄴朝他擺擺手，“我沒事。”
剛纔車的距離看着很近，但其實還隔了一段。
雖然已經確認顧司鄴沒事，剛纔也只是一個意外，但是林煙然的心還是咚咚咚跳個不停。
他不知道爲什麼此時自己會如此害怕，但卻根本無法平復內心的恐懼。
發生了車禍，很快行人們便圍了上去。
索性車輛沒有撞到路人，但是本身卻損毀嚴重，司機被卡在裡面出不來。
大家報警的報警，打120的打120。
但圍觀羣衆說起最多的還是司機撞車的原因。
“看這樣子毒駕吧。”
“現在這些人喲，酒駕毒駕的，真是害人害己。”
耳邊吵吵嚷嚷的傳來各種聲音，但顧司鄴卻一句都沒聽進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輛已經面目全非的車若有所思。
良久，兩人離開車禍現場一段距離後，顧司鄴在一個角落停下腳步看向林煙然，啞聲問他，“煙然，之前你叫我什麼？”
林煙然詫異，但還是回答了他，“顧老師。”
顧司鄴搖頭，“不是，是在電影院時。”
“電影院嗎？”
林煙然回想了一下，腦袋裡清晰的閃過一個答案。
但他開口時，卻帶着遲疑，“鄴哥？”
顧司鄴乾脆利落的回答他，“嗯。”
林煙然愣住。
看着林煙然的表情，顧司鄴嘴角帶着笑，但眼神卻格外認真，“我在回答你。”
回答我？
回答什麼？
回答鄴哥？
這一次，林煙然聽明白了顧司鄴的意思。
他驚喜又期待地看向面前這個人。
平生所有的喜悅，加起來都抵不過這一瞬間。
他突然明白了當初顧司鄴那句整個世界都被點亮了的意義。
因爲那段記憶，不再是他一個人的孤獨堅守，而是有了一個真實存在並感受過，可以和自己共同分享的人。
這讓他對過去那個世界的堅持，不再是毫無意義。
巨大的喜悅中，林煙然看顧司鄴的眼中藏着星星。
“你也記起來了？”
顧司鄴點頭，“記起來了一些，但不是全部。”
林煙然並沒有覺得失望，反而很興奮。
只是一部分也好。
他也是過了好久纔想起顧司鄴來。
顧司鄴第一次看林煙然臉上露出如同小孩子般滿足又喜悅的表情，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頭。
回到家以後，林煙然問了顧司鄴。
“鄴哥，你剛剛想起了什麼？”
顧司鄴想起來的東西並不多，所以只簡單道，“我們以前是同學，是朋友。”
林煙然點頭，正準備跟對方說一說以前的事情，卻聽到顧司鄴說了一個當初他一直不知道的秘密。
“我以前喜歡某個小傻瓜很多年。”
顧司鄴低笑，似是懲罰一般的咬了一口林煙然雪白的指尖，“ 可他一直都當我的表白是開玩笑。”
聽到這個遲來的表白，林煙然太陽穴突突的。
腦袋裡突然就閃過好多曾經顧司鄴說的那些話。
“你以後要是不想結婚，跟我過也行。”
“爲什麼是我去跟你過？”
“那倒過來，我去跟你過，到時候記得收留收留我行嗎林煙然同學。”
“鄴哥有喜歡過誰嗎？”
“他不知道我喜歡他。”
“不是吧，班草也有追不上的人？”
“那也說不定。”
“別那麼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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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把狗找回來，然後和你一起養它怎麼樣？”
“鄴哥老實交代，最中意誰？”
“林煙然。”
……
明明顧司鄴給自己說過很多次，但每次他都當對方是玩笑。
而那些他當做玩笑的話，卻句句都包含了顧司鄴的真心。
顧司鄴以前是以怎麼樣一種心情陪伴着將他當做兄弟的自己？
林煙然覺得自己當初的遲鈍，對顧司鄴實在太過殘忍。
“對不起，我以前太差勁了。”
林煙然伸手摟住顧司鄴的腰，將頭埋在他的頸窩。
他不是喜歡掉眼淚的人，但此刻莫名覺得眼眶有些酸。
自己怎麼能把他給忘了呢？
顧司鄴低頭吻了他的頭髮，柔聲道，“沒有對不起，我現在追到你了，當初的暗戀就都是值得。”
說完他吻上林煙然的脣。
“不管是穿書還是前世今生，我們都是命中註定。”
*
翌日。
在國外隱姓埋名打工的宣亦涵無意間看到了一張客人落下來的八卦新聞。
上面關於林煙然豪門身份的報道佔據了不小的版面。
宣亦涵盯着那張報紙反反覆覆看了好多遍，心中一陣一陣範着酸。
好幾分鐘後，他將報紙往垃圾桶裡狠狠一扔，隨後又不解氣的將它拿出來，對着上面林煙然的照片用力踩了幾腳。
“真是什麼好事都給你佔盡了……”
過關了豪門少爺的日子，再回到貧窮和悽苦的環境，宣亦涵根本不適應。
哪怕往日白皙細膩的十指上已經佈滿老繭，但現在心中依舊無法接受。
他還想着回國東山再起，但是林家把他封殺的太厲害，他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
宣亦涵覆盤了無數次他的人生經歷，但依舊不平衡，爲什麼他和林煙然明明都是一個家裡出來的，對方的命就那麼好？
可偏偏幾年前他都那樣碌碌無爲，怎麼突然到了選秀當了導師，人生就跟被改變了軌跡一般……
宣亦涵又酸又恨，手中的拖把被他捏的咯咯響。
聽着這個響聲他低頭，腦子裡突然閃過幾個字。
改變了人生軌跡？
宣亦涵一愣，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一個名字。
隨即他解開了身上的圍裙，將拖把一扔，徑直便往外走去。
一起打工的同事看着他匆忙離開的背影大聲喊他，“亦宣你去哪裡啊？”